夜雪焕始终没问南宫显究竟与月葭有多深的联系,但自打他知道南宫秀人还活着之后,往来通信就都是他在打理,至少比从九音阁出信要快速稳妥得多。
南宫秀人这两年来偶有音讯,但始终没回重央,一直奔波海外。
他给蓝祈来过一封很长很长的道歉信,是真正意义上的长,用卷轴写就,展开之后直接从头顶垂到地上还能再转三圈,密密麻麻全都是字,末尾还配了一幅跪地求饶的简笔画。态度倒是很诚恳,只可惜字实在太丑,蓝祈硬着头皮读完后整个人都麻木了,甚至怀疑南宫秀人就是想用这手惊天地泣鬼神的字来消磨他的怒气。
但蓝祈本也不算真的多气恼他,何况这两年里,他们也能隐约察觉到,南宫秀人并非完全是在外面玩,而南宫显也并非没能掌握他的行踪。
当年他们两人分别和夜雪权谈成的条件,只怕远不止表面上那么简单粗暴。
“……王爷。”
南宫显从船舱中出来,见夜雪焕眉眼间明显的焦躁不耐,会意一笑:“海上行程枯燥,王爷受委屈了。”
夜雪焕意味深长地感慨道:“这样的海路,你跑了二十多年。”
南宫显淡淡一笑,双臂撑在舷栏上,沉沉地望着这片他再熟悉不过的海面,意有所指地打趣道:“养媳妇费钱,赚多少都不够的。”
他比从前更瘦了些,却并不憔悴,反而愈发精干;鬓角的白霜和眼尾的细纹都越发明显,可眼底却藏着深沉而炽热的光芒。
他心有所向,所以也再不迷茫。
夜雪焕心里大致有数,也不多问。
两人在甲板上站了一会儿,日头逐渐偏西,海风转冷;恰好程书隽在此时出来,回报说蓝祈睡醒了,两人便回了船舱。
蓝祈虽是醒了,人却还是晕晕乎乎的,被抱着喂了一杯水,蔫蔫问道:“还要多久才到?”
“再有两日就到大泷港了。”
夜雪焕轻柔地给他理着发丝,“乖,再坚持一下。”
蓝祈在冬日里感官迟钝,晕船的症状轻上不少,至少能吃不吐;南宫家的大商船自然也比江船平稳得多,倒也没那么难熬。
然而即便如此,蓝祈还是对接下来的行程充满了绝望。
“……我也当真是佩服秀人。”他喃喃道,“四年了,他竟能坚持留在海外……换做是我,早就回家撒娇求饶了。”
夜雪焕不以为然道:“该撒娇的事,你可一件都没和我撒娇。”
否则何来云水关兵变,又何来皇陵坍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