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于他交过手。”身侧坐了个人,“他的身手很好,如果真的对我起了杀意,我未必是他的对手。”将军说的是谁,孤与他都很清楚,“不过他对我与其说是杀意,倒不如说是嫉妒与不满。”
其实孤可以想到大哥哥的那副模样,他的眉眼在孤面前,永远生动形象。
“他对你是真的很好,他警告我说若是敢动你分毫,他拼尽性命也要杀了我已泻心中愤恨。这句话倒是没撒谎,你真该看看他说这话时的嘴脸。”将军有些嫌弃的哼了一声,“不过是条汉子。”
将军在孤的心里一直都是成熟稳重的,这么幼稚的评论一个人,还是第一次瞧见。忍不住咧嘴笑出了声,胸腔的震动带动了伤口,疼的孤浑身一抖。
“我也曾想过杀你。”将军恍若无觉,自顾自的继续说了下去,“只是在落下的那一瞬间,倏忽想起那时你还年幼,我跪在雪地中求一个恩典。皇子来了好几个,却只有当年的小太子停在了我的面前,为我撑伞。”
还有这事儿?
“小太子站在我的面前,举着手臂为我挡住了落下的雪,问我为何跪在此处。”他的声音很暖,带着浅淡的笑意,“然后他对我说,你别跪在雪地里,那会很冷,你若信得过,孤去帮你求。然后他将手炉塞入了我的手中,进了大殿。”
孤闭着眼睛听他的声音没入孤的世界,覆盖孤的记忆。
“不多时,他便冲出来抱住了我,告诉我我能去边疆了。”将军呵呵的笑了出来,声音低哑如夏日树影沙沙,“我是第一个对着我说,相信我会成为威名赫赫的大将军,相信一个只懂武不通书礼的少年,会成长为了不起大将军的人。”
“他说,他想做这天下有史以来,最好的帝王。”
幼年的童言稚语,孤已经忘记了。儿时总对长大的生活抱有无限的期待。可真的长大后,才发现现世的残酷。是否成为一个了不起的帝王,不是孤一个人能够决定的,还需要有很多人陪着孤一起努力,可是孤没有。
将军好似完全沉浸在了回忆之中:“他许诺等着他成了皇帝,许给远征军自筹粮的权利,许诺给我等他成了帝王,放手让我去扩土开疆。我等阿等,却等到了先帝废太子的诏令,那时我只是一个小小的士兵,什么都做不了。”
“临别前,他问我边疆是什么模样的,我答不上来。而当我们输了第一场战争,我才意识到有些东西不是武力能够弥补的。小太子说得对,如果我连边疆的样子都描绘不出来,又哪里能够成为受人尊敬的大将军。”
黑暗中恍惚是那少年阳光的模样,大笑着给孤比划着书上边疆的模样。他的言辞干涩,说来说去也就只有那么几句话,却感情真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