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让父皇变成了孤家寡人,那些为名为利的女人也多无善果。父皇临死之时床榻前并无子孙守候,甚至当他下葬后孤叫大哥哥凿空了他的坟,将他的尸骨丢入了乱坟岗之中。母后诅咒父皇的全部,都实现了。
孤是母后身上的一块儿肉,理当为母后做他所有想做的事情。可母后只说了她父皇不得善终,只说了她等着孤拿回自己的东西。可是孤在那位置上坐了五年,等了五年,盼了五年,母后也没有回来。
或许是生气了,觉得孤的手脚太慢,所以不想理孤了?
可是孤用这江山为聘,也未得母后午夜入梦啊……
扭头去看,将军正站在身后。他前些时日将中原最后游荡的那一批匈奴赶回了他们的地盘,不过他没来探望孤。今日算是从他将那剑插入孤心脏后,孤与他的第一次见面:“孤现在很好奇,”经历了这么多,最后的冲动都不见了,“堂堂镇北大将军,战场杀敌对敌人,都这么心慈手软么?”
将军向前走了几步重新站定,他也抬头去看孤正抚摸着的焦木:“这树已经死了。”
这种事情孤当然知道,哪里还需要他来提醒孤。
“你需要我把树挪开,好让太后葬入皇陵么?”他的好生劝阻,看起来却更像是挑衅。这几年知道母后葬在小院子里的人不少,从丞相到公公,从朝臣到太傅,可哪个敢与孤提及这件事?不都怕孤犯病,将他们拉出去斩了么。
而关于葬入皇陵这件事,孤也确曾想过。想过如今儿子为天下至尊,母后生时不能享福,死后自当拥有那些荣华富贵。可母后临终前嘴里唱着念着的,是一首佛经。无关轮回,无关赎罪,只是因为那经文,是一人带入宫中。
她不想葬入帝王家,来世也不求荣华,只愿做他手中经纶,被他抚摸。
如今想来,孤的人生,像一场笑话:“不必了,让她葬在这里就好。”若说那幼苗便是母后,如今树木枯萎,她亲眼瞧着愿望得成,想必也不会困在这宫中了吧。再无宫墙可以挡住她,应当是去寻那人了。
孤从来都不是她停留的原因:“你若得空,把那棵树撅了。”指着院中另一颗烧作枯炭的树,“再叫丞相过来,好生葬了吧。”
小八从不欠孤的,他那双明媚的眼眸,再也难寻。
大哥哥点头,没有立刻离开,他四处打量着周围的断壁,似乎想要从中看出些什么。孤不在乎,只是慢慢的拖动着身子,贴着树坐下来。靠在树背上闭眼,如同时光回到了那封闭的岁月,只有孤与孤的大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