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带着几个人去找大夫。
可是偏僻的山镇不比京城,这里别说是太医, 就连个像样的医馆都没有。纪疏闲带人找遍了整个巴掌大的镇子,最后提着一家祖传药铺里的老少二人回到了客栈。
进到客栈时,还没看到病人,只看见守在门口的两名佩刀侍卫, 他们哪里见过这阵仗, 吓得抱成一团。再进到房间,瞧见床头浑身戾气快涌成实体的裴钧, 更是两股战战,一下就跪下了。
还没看, 老郎中就磕头求饶道:“老头子一辈子只会看头疼脑热, 我、我徒儿甚至连风寒风热都还分不清……大人,老爷……您就饶了我们祖孙二人吧……”
他正哭着, 裴钧正捏着打湿的帕子去擦谢晏头上的虚汗, 还未来得及说话,床上人胸口一起伏, 忽的一偏头,从嘴边涌出一口血来,瞬间就染红了枕套。
裴钧脸色剧变,立刻抓起跪在地上的郎中:“为他诊病!再多说一句废话,孤灭你九族!”
郎中快吓疯了,却也不敢违抗,战战兢兢地挪到床边,几指搭在他腕上把了把脉,还没把出什么结果,视线瞥及谢晏的脸——因为这一吐血,他脸颊重新浮现出那种红丝,看起来狰狞恐怖。
“……这!”郎中当即将手缩回,倒退数步。
裴钧拭净了谢晏的唇角,自然也看见了这一变化,那血丝浮出了片刻,随着谢晏呼吸的平复而又渐渐隐去:“这怎么回事!”
郎中不敢上前,隔着数步道:“这、这是天母虫!”
“什么虫?”裴钧蹙了蹙眉,“说清楚!”
郎中颤颤道:“我年轻游方时见过一回,这种虫子只有西狄有……我遇见的那病人,也如这位公子一般,脸上生满红丝,后来便开始头疼吐血,胡言乱语,不过一个月,人就不行了,浑身剧痛,死时脑浆都化作血水流了出来,那虫甚至从他眼鼻孔窍中钻出……是一个见多识广的萨满来做亡灵法事时,说这叫天母虫。”
裴钧不忍再听,厉声将他打断:“孤不听这些,孤只问,怎么杀死这虫!”
老郎中慌张道:“小人、小人也不知道啊!……这虫见肉即钻,我见识短,不敢碰那虫,所以那人死后直接焚化了,连个全尸都没落下……”
裴钧面色难看,此时床上谢晏眉心皱了起来,呼吸又突然粗重,那红丝就随着他的喘息声而时隐时现。
许是躺着的姿势令谢晏难以呼吸,裴钧想将他抱起来顺一顺气,却又被那老郎中阻止:“大人,您还是不动他得好,你不动,那虫便会自己蛰伏,你越动他,他死得越快啊……”
“……”裴钧几乎立刻收回了手,他望着憋闷难受的谢晏,却连将他抱进怀里安抚都不行,“那难道就毫无办法了?!就让孤眼睁睁看着……”
老郎中嗫嚅了一会,脸色凝重,什么也没说出来。
最终郎中勉强开了张止血止痛的方子,带着小徒弟讪讪离去。
老少二人走后没多久,纪疏闲进了来,裴钧看到他,便忽然想到还有一人,对,虫是吐伏卢屾下的,那他一定有办法。
不管是威逼利诱,又或者严刑拷打,叫他吐出解虫的方法……
没想到他还未开口,纪疏闲已在门外听到了他们的对话,欲言又止了一会,道:“吐伏卢屾……捉到了。虽还没死,但已毒发入脑,虽用药吊着命,但话都不能说了,恐怕,问不出什么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