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钧眼中的光又一次熄了下去。
纪疏闲看摄政王离得谢晏那么近,想及那老郎中所言,那虫会寄于人体内,虽也痛惜谢晏,但在他眼里,天底下没有任何人或事,能比摄政王的安危更加重要。
没人愿做这个坏人,但纪疏闲只能这样做,他深吸一口气,道:“殿下,为了大虞,您还是离平安侯远一些。臣另安排两人来照顾平安侯……”
“纪疏闲。”裴钧不允,只将帕子重新在水里拧过,轻轻沾着谢晏汗湿的脸颊,“他刚才醒了,你看到了吗。”
纪疏闲顿了顿,颔首:“臣见到了。平安侯……风姿飒爽。”
但也昙花一现。
“是啊,风姿飒爽。”裴钧目不转睛地凝望着谢晏,“当年太学时,他是诸位博士最欣赏的弟子。有一次骑射课考校,孤那时年少,听说父皇也来观赛了,一心想博得头名。大皇子见孤大出风头,便想给孤个教训,竟举箭朝孤射来。孤躲闪不及,当时也是这般,他从看台连射三箭,追风赶月似的,一箭断箭,二箭断弓,三箭削发……骇得大皇子脸色煞白。”
裴钧此时忆来,才发现从少时起,谢晏就总喜欢管他的闲事。
解他困苦,除他灾厄。
今日亦是如此。
不知不觉间,就已欠他良多,不知何时才能还尽。
“事后,向来对他和颜悦色的父皇,也难能容他对皇子出箭,要打他板子,还要将他禁足。孤那时心想,怎么会有如此多管闲事的人。”他自嘲地笑了笑:“那时他已挨了好几下打……最后还是申紫垣入宫禀报祭天吉时的时候,听说了这件事,求了父皇几分薄面,将他从刑房里救了回来。”
说到此处,裴钧神情一顿,想及一人。
——申紫垣!
虫术巫蛊,医毒邪典,若说大虞内除了吐伏卢屾,还有谁对这些旁门左道之术有所涉猎,就只有申紫垣了!他的抄经殿内简牍盈积,浩如烟海,申紫垣无一不览过。
申紫垣博学多才,世人所难能及。
纪疏闲正踌躇着如何开口劝谏摄政王,就忽的见他起身道:“速传孤手令,命太医院精通虫蛇毒之人速来此地。再让雁翎卫去双曜宫,将申紫垣给孤带来!”
“……申紫垣?”纪疏闲一愣。
裴钧既躁郁,又担忧谢晏安危,难能保持平静,他握着谢晏冰凉的手,思绪纷乱道:“对,他若不肯来,捆也要给孤捆来……别走门,那狗道士门前有防贼的机关陷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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