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抱臂沉吟了片刻,摇头啧了两声,一报先前被他踩了两脚的仇:“这可不好说……你得先说来让本官听听。若是罪不大,打个百十板子,也就放了。”
狸奴一听至少要打百十板子,脸吓得煞白,一张瑰丽的小脸上只有唇咬的殷红。
他咽了咽唾沫,一闭眼,咚一声径直跪下了,两臂伏地,以额磕触。
纪疏闲惊讶片刻后,不禁打趣道:“这么大的礼,你这是犯了多大的罪过啊?”
狸奴拜过后抬起脸,望着纪疏闲整理了下语言,但因为害怕,舌头不听使唤,说起话来磕磕巴巴的:“纪大人,我真说了你别不相信……”
“现在殿里的那个西狄九皇子……他,他并不是九皇子……”
“……”纪疏闲放下了抱着的手臂,笑容渐敛,“你说什么?”
一旦开了口,便轻松很多,狸奴感到心里一个巨大的担子终于卸下了,舌头也更加流利:“狸奴不敢说谎,我见过吐伏卢屾,虽然我见过的是他少年时的模样,但人不会变化那么大……我刚才偷看了他好几次,他肯定不是吐伏卢屾。”
纪疏闲冷肃道:“狸奴,你知道你在说什么?西狄九皇子自小在深宫长大,据说体弱多病,所以从不见人。你如何见过他真容?且据探子的密信中所形容,九皇子模样也与殿中那个相差无几……你又怎么断言他不是吐伏卢屾?”
狸奴知道仅凭简单的一两句“我见过”,并不能说服纪疏闲。
他跪在地上顿了一会,指甲嵌在掌心里使劲捏了捏,才鼓起勇气,开口道:“西狄皇室荒淫,幻戏班……并不如表面上那么光彩。而吐伏卢屾,原本并不算九皇子,或者说,西狄王并不承认他是皇子。因他出身低贱,母亲只是幻戏班里的一个伶人。”
“他是后来才被接回宫中,而在那之前,他是在宫廷幻戏班里长大的。”他声音小了小,有如蚊鸣,语气中多了几分愤恨羞愧,“……狸奴,狸奴也是。”
狸奴往前膝行两步,仰头看向纪疏闲,急急地道:“我不知道探子为什么要报他是九皇子,但狸奴敢确认,他一定不是吐伏卢屾!”
“我之前一直不敢说,是怕你查出我与西狄宫廷有关,会把我当做奸细杀掉……我听说奸细到你手上,都活不过三晚,死的时候连皮都没有。”狸奴拧了拧手边的袖角,“我、我害怕……”
纪疏闲:“……”
“那你现在又为什么肯说了?”
狸奴皱了皱眉:“九皇子那个人……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他打小就很奇怪。除了练幻戏术外,他还整天摆弄些瓶瓶罐罐,谁也不知道里边装的是什么,但他住的院子里常有死猫死狗和动物的惨叫声。”
“他在幻戏班时,就曾为了争抢一个御前表演的机会,锯断了对手练习用的木桩,令对方一头摔在了尖刀上。那次御前演出后,当晚他就没有回来,随即就被封回了九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