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梵安额前几根头发散乱的附在了脸上,容市隐伸手想要替他拂去。可陆梵安见容市隐手过来,却将头扭向了一边。
容市隐被陆梵安的躲避刺痛,好看却向来凌厉的眼睛染上了一些不易察觉的哀伤,他缓缓地开口道:“当真厌我到如此地步了吗?”
“大人可真能说笑。大人这般能屈能伸、视人命如无物,演的一手好戏的人也会在意这个?”陆梵安不带一丝感情道。
容市隐不言语,只是静静的望着陆梵安,眸底一片晦涩,像是望不到尽头的深渊。
“别这么看着我,让我觉得生厌。”陆梵安像是宣泄一般,说出口的话是从未有过的刻薄。
“容大人爱名爱利,守在我这个无利可图的人跟前做什么。此时治水颇有绩效,得了这么大的功,难道不是应该在百姓面前再演一出戏吗。”
“将我前日里寻你与你争执的事情大肆宣扬一波。你不就又有了一个不畏权贵、一心为民,与左相的愚蠢儿子斗智斗勇的形象了嘛。如果不想笼络人心,也可以再去给那些官员施个威、赏个枣,让他们瞻仰瞻仰容大人的嘴脸。”
容市隐想出口解释些什么,可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口。原来在陆梵安的心中,他竟是这般不堪。
但似乎说的也对。可为什么要从他嘴里说出来呢?
身份、地位、思想、认知,原来他和陆梵安中间差着这么多,可到底是为什么,会让容市隐有一种错觉,觉得陆梵安真切的走进了他的生命里呢?
真是可笑啊。
可容市隐却没有发现,从前他对陆梵安说过很多次离开,然而这次,他却没有说出那句有关离开的问句。
大概,是因为那人说过,这般会让他觉得他们的感情被轻视了,他会难过。也大概,是在他尚未意识到的意识里,清楚的知晓,陆梵安这次真的会离开。
那悬在空中想要伸向对方的手,最终还是无力的收回了袖里。在陆梵安看不见的地方,骨节泛白。可这次,却不会有人再握住它安慰他了。
待容市隐迈着缓慢却有几分虚浮的步子出去后,陆梵安有些后悔自己说出的那些话,懊恼烦闷的哀嚎了一声,又伸手砸了砸自己的脑袋。
怎能那般口不择言?
可他,却也是真的不知道现在该如何面对容市隐。
……
絮南各城镇已经陆续开始了重建,张知志等人也已迁回了衙门,但由于驿站破损严重,是以容市隐等人继续暂住在陈旺福的庄子里。
容市隐坐在庄子后院的一座凉亭里,远远望着望着久未亮灯的絮南又有了灯火,心间生了些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