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容华的那副样子至真便觉得于心不忍,他想对辛沐说点什么,却又不知自己到底应不应该开口,他左右为难,憋得脸都红了,一时间便这样沉默了下来。
许是应心远翘出了至真有话要说,便提出要去给辛沐熬药,等他走了之后,至真才觉得没那么尴尬,犹豫再三,觉得还是可以试着开口。
“那个……辛沐……”至真一紧张便又开始结巴,道,“你……来济世堂之前在哪里啊?这半年来发生的事情,你都知道吗?”
辛沐慢慢将孩子放在身侧,给他盖上小锦被让他好好睡,而后才回过头来,对至真道:“我并未走远,这半年我一直在昭月的一处小山里隐居,买了两个奴仆伺候,一直也未曾关心过外面的事情,只是偶尔听奴仆说,大昇的将士们一路杀到了西夷王都。三月时,我觉得肚子渐渐大了,怕不好应付,便下了山雇了马车到此处来找应神医,半路上车夫与我攀谈了许久,我才总算是知道了这半年来发生的一切。我还从车夫嘴里听到了你的名字,说你年纪轻轻便能领上万军,是位少年英雄。”
至真有些羞赧地说:“我自小便学此道,只是会打打杀杀的,没什么大不了的。”
辛沐笑笑,道:“才不是没什么大不了的,我只是听车夫所说,都能感觉到那凶险。”
“我……我还好吧,嘿嘿。”至真笑了几声,又开始愁,声音低沉了下来,接着说:“我还好,我没遇到什么危险,倒是……倒是他……他……他很……”
总算是说出了口,至真急忙去偷看辛沐的表情,见辛沐没有阻止他的意思,便继续说了下去:“身先士卒是他,出生入死是他,运筹帷幄是他,将士们崇拜他英勇有谋略,便跟着他奋勇向前,一路势如破竹、摧枯拉朽,仅仅不到半年,便将西夷整个给打了下来。哪怕是容家先祖,也未曾取得这样辉煌的战绩,也未曾封到郡王的爵位。旁人都敬畏他,艳羡他,但旁人不知,我还不知吗?他这样拼,不是不怕死,而是不要命,每一战他都做好了死在战场上的准备,他根本就是不想活了。”
辛沐听完便陷入了沉思,半晌没有开口,至真一直看着他的脸,却未曾看出任何表情。许久,辛沐才开口说了一句:“他怎么能不想活?即便是西夷臣服,西北也还有许多小国作乱,大昇边界的安危都在他的身上,他不能死。”
“他也是这样想的,所以他说,再给他六年时间,他已经计划好了六年内将西北的小国给收拾服帖。”
辛沐摇头道:“怎会?容家已经在越州驻守了六十年了,从未有人能将西北诸多小国一并收服。”
“从前也没有人半年内便让西夷破国,我想既然他能说出六年,便是心中已有了谋划。”至真满脸肃然,道,“真的让他六年之内达成这计划了呢?他真的就没有任何牵挂了。”
辛沐再次陷入沉思,至真便继续说:“况且若是他能好好地活过这六年也就罢了……他活得毫不轻松,当时在昭山上中的毒一直困扰着他,会让他五脏六腑都疼,很多时候他都靠喝酒来抑制,怕只怕时间长了,他不被这毒折磨死,也会喝酒醉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