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辛沐的眉头微微跳动了一下,并未表态。
“是的,他已经都像是个要死的老头子了,你若是看见他,怕是都不敢相认。”至真就想一口气把半年来所见都告诉辛沐,只要辛沐不阻止,他就能一直说下去,“而且,有一件荒诞的事,车夫不可能知道,你也一定不知道。”
辛沐道:“什么?”
“他给昭月王写信,要给‘死去的你’迁坟,昭月王自然是不同意,前些日子进京他又给皇上提了此事,说是你与他拜过天地,你是他的结发妻子,他必须要和你合葬,皇上险些以为他得了失心疯。哎,那过程也不提,总之结果是不同意,都回来了他还没死心,一直在上折子,我估摸着,他有那么大的功勋,皇上会让昭月王给他些你的旧物,让他建个衣冠冢。但我看他没那么容易消停,还得闹腾一阵。”
至真唉声叹气了许久,又说:“下月底他便又要出征了,我要回我师父那里,不再陪他。他那模样,我看着实在是于心不忍,只好不去看,免得揪心。”
原本至真还有许多的话要说,但看辛沐一直没有表态,他也忍不住急了,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道:“到如今,你还不肯原谅他吗?”
辛沐沉默了一会儿,并未正面回答这问题,倒是说:“我已经是一个死了的人了,不必为我如此。”
至真向来不是一个心思细腻的人,辛沐又不愿意多说,他自然是看不清辛沐,他只是盲目地乐观着,隐约猜测,辛沐对容华其实并不是他自己想象中那样无情。或许是因为从前的怨恨太浓,或许是因为辛沐对情爱太过迟钝,或许是辛沐并未亲眼所见容华如今的痛苦……他们之间的状况太过复杂,以至于辛沐可能无法辨别他对容华的真正感情。
或许这不是他们最后的结局,至真总希望老天再给他们最后一个机会。
可辛沐仍然在表示拒绝,至真不忍心容华受苦,同样也不忍心辛沐为难,于是便不再多言,打算将他们的问题交给命运和时间。
至真总算是肯安静了一会了,又伸着手逗那睡得安稳的小孩儿,满心都是喜悦。
辛沐则一直垂着头,并未再作一言。
至真第二日回了城外的客栈,将奴仆们都就地遣散,给师父去了一封信,而后又回了济世堂。虽说辛沐在济世堂之中并不需要他专门照料,但能陪着辛沐和二郎,至真实在是十分满足。
襁褓中的孩子实在是长得太快,也就过去了一个月,那孩子便沉了不少,他倒是很乖,但一点也不似辛沐的清冷,除了睡觉的时候,总是闲不下来的闹腾。
距离至真承诺回到师父身边的日子已经过去了许久,他并非不想陪着辛沐,师父也从未来信催过他,但他心里总是对师父充满牵挂,日子越长,他心中的牵挂便越深。他未曾开口,但辛沐还是能看出来,二人关于至真要不要离开这件事情谈了好几次都没有结果,依然是这样热热闹闹地在济世堂中待着,日子就这样过着。
临近五月末,又是新一年的夏末,这日早晨,至真照例一种去辛沐的房中找二郎玩,但他到的时候,辛沐和二郎早已不在,只在桌上留下了两个木盒,分别写了至真和应心远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