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怎么越活越回去了呢?温染咬着烟凝视灰白的墙壁,无奈地摇了摇头。静坐几分钟,流逝的时间令他感到无尽的煎熬,于是起身迈向卧室,取出袋子里的四枚信件放上桌面,用老人机压住,然后躺进积了厚厚一层脏灰的床铺,姿态悠闲地望着天花板,双手交叉搭在腹部。
他以为进行到这一步至少应该有所怀念,可脑海中始终是空白的,没什么供他留恋的记忆。楼道内空无一人,住户都搬走了,脏污堆积的潮湿地,谁也不愿意再回来,除了温染。
窗户没关,冷风直往卧室灌,温染冻得浑身冰凉。意识稀薄间,他总算有了一点对现世的不舍,浮现在眼前的唯一一张脸,是裴南秋。
这个被自己伤害了一辈子,最终却只能从他身上汲取温暖的人,温染在心里愧疚地说:没办法陪你走到最后了,反正你对我的怨言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再加深一些也无妨吧,南秋。
为什么要做出这样的选择,温染偏头望向窗外阴云密布的天空,恐怕是为了自救。他怕沦为感情的囚徒,盲目地苟活,丢弃自尊和颜面,卑微到丧失良知,那才是真的太可悲了。
就到这里吧,温染伸手抄来矿泉水和药瓶,灌下一捧药片,心情缓慢归于平静。开始有记忆碎片滑过脸前,温染仔细辨析了片刻,看清了那是条漆黑狭长的甬道,能寻见尽头微弱的光亮,可是只有指甲盖大小,还需要走很远很远的路。
萧雪在前面牵着温染的手,安抚道:“染染,别怕,姐姐在呢。”
四岁的温染用袖口蹭掉眼角的泪,带着哭腔说:“太黑了,你要抓紧我。”
搭在床畔的五指稍稍蜷缩,眼睑微阖,温染无声地呢喃着话:姐,你要抓紧我。
倏忽间,明亮的世界拉成一条细长的直线,窄瘦的胸膛不再起伏,眼中的光芒散尽,意识中断,温染到底还是没能走出包裹住他的浓深的黑暗。
爱情就是,我在我的世界里构建了一个关于你的理想之地,然后我死在那里。
温染此生都在渴求从一而终、至死不渝的感情,只是他不够幸运而已。
下辈子不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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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披头散发的女人狼狈地奔跑在走廊上,视野里是一张张旁观者的陌生面孔。她瞪着通红的双眼,大口喘着粗气,推开警察的搀扶与拦阻,跌跌撞撞地摔进卧室,呼吸猝然被现实掐断。
“染……”对方的名字卡在喉咙口,怎么也叫不出来,萧雪跪倒在地,眼泪模糊了视线,让她有些看不清那具已经冻僵的身体。她张大嘴巴,眼前的画面犹如万花筒般,开始天旋地转地扭曲。
一名女警员蹲下身,拍拍她的肩膀稍作安慰,轻声问:“你是萧雪吗?”
萧雪好似听不见她的声音,茫然地在地上抓来抓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