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嗓音沙哑, 身子虚弱许多,连喘几口才平复急促的呼吸。
他的时候到了。
虞扶尘没有多说什么, 沉默着为他斟了杯酒。
那人摇头笑笑, “换做是风知难, 一定是不肯小僧喝酒的。”
“我知道,所以趁他不在给你找点乐子。到了这个份儿上还不能快活,岂不是连最后一点乐子都没了?我不想你怀着太多遗憾离开,这也是我能付出的仅有的一点心意。我想如果酒到位了, 你说到痛处时就不会那么疼了。”
“习惯了, 这些事已经过去许多年了, 就算提起,也没有当初的绝望了。”
玄难仰头一饮而尽,发现这酒毫无辛辣之味,有股淡淡清甜, 分明是加了糖的清水。
被戏耍了他也不恼,低低笑着,靠在桌边看着窗外缓缓升起的光芒,总似还有千言万语,到头来,只有轻飘飘的一句:“小僧该走了。”
“就这么走了,你一定会后悔。”
“小僧已经安排好往后该做的一切,只要你遵照小僧所说救回无棱,让他与无欲重逢,小僧就不会后悔。”
虞扶尘想拦他,话却说不出口。
他想问:为何非要托付别人,这样真的能安心吗?
玄难回眸望他一眼,便看透他的心事。
“小僧是个假和尚,做不到断绝情感一心修佛,这些事不能亲力亲为。就让九重天,就让帝尊,就让玄机塔以为苍氏最后的血脉死去了吧。我愧对父亲,愧对兄长,所能做的便只有保护好苍氏唯一的后代,哪怕,真正的血脉会在他那里断绝。”
他注视着掌中断开的纹路,“说到底,那孩子该叫我一声叔叔的,可惜到最后我也没认他……”
虞扶尘应该告诉他,因云无棱之死受到重创的云无欲已决心作为兄长活下去,并在身上刻下墨龙图腾,等同于重拾亲人欲为他摆脱的命运。
有些可笑,更多的却是可悲。
“最后,白虹与无棱,就都交给你了。多谢……”
这次玄难的脚步再未停下,他渐远的背影清瘦许多,为缓解痛楚而将身子微微前倾,看上去也老了许多。
过了很久,虞扶尘抽动手指从悠远的思绪中回神,望着沉睡的白虹,丢下不咸不淡的一句:“睡的真够久的……”
而后提着鸾刀出门,风长欢已等在门外。
他一直是个心思细腻的人,猜到劝不懂动玄难,索性遂了后者的心愿。
“我知道听了玄难的故事一定会设法阻止他,所以把这一切都推给你,独自逃避了……抱歉。”
虞扶尘脑中画面一闪,想起从前某个人离世时,那人脸上也是这样悲伤又痛苦的神情。
可他记不起了……此刻那人的神情很熟悉,不由自主的想去触碰他,安慰他,宠爱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