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煜尚未回京,父亲又在狱中,她的手再长也伸不到千里之外。
从皇宫到曲园的路要横穿好几条热闹街市,魏鸾半掀侧帘,瞧着街上并不显赫却过得平实安稳的人群,有些疲倦,心生羡慕。直到马车在曲园的墙门外停稳,她才理好心绪,踩着矮凳下了车。
深冬的竹丛墨青,墙门上鎏金刻花,触目繁华。
她裹着大氅往里走,绕过影壁时忽然驻足。
往西十数步外是遮天蔽日的一排老槐树,通往府里的马厩。因盛煜时常有急事出门,他的那匹坐骑是单独拴在外面的,她出府时那儿还空空荡荡,此刻那匹毛色油亮的骏马却从天而降似的,正埋头吃草料。
魏鸾心头乍喜,当即召了门房问道:“主君回来了?”
“回禀少夫人,刚回来没多久。”
魏鸾闻言,心里悬着的巨石瞬间有了着落似的,下意识看向南朱阁的方向。
盛煜肯答应永穆帝的赐婚,娶她这素不相识的陌生人,想必是盼着父亲能够倒戈,挥出挖向章家墙角的第一锄头。章家是他登临帝位的拦路虎,这件事他必定肯花心思!
只是盛煜公务忙碌,没准儿转头又得出城办差,可不能耽搁太久。
魏鸾没半点迟疑,抬步便往南朱阁走。
……
南朱阁里,盛煜这会儿才脱了外氅,喝茶解渴。
长案上文书堆叠,案前几人青松般站着,两位是他的护卫卢珣、卢璘兄弟,一位是玄镜司副统领虞渊,还有两位是麾下主事赵峻、徐晦。盛煜这回出京,除了卢珣兄弟外,还带了赵峻和徐晦,回京后暂未张扬,只将虞渊请到府里来议事。
听门外禀报说少夫人求见,盛煜明显愣了下。
他虽未明说,但南朱阁是书房重地,是曲园众人皆知之事。魏鸾并非不懂轻重的姑娘,寻常进出府邸,半步都不曾靠近这边,如今既亲自赶来,定是有要紧的事说。
盛煜瞧了眼属下,旋即道:“请她到偏厅喝茶。”
而后眉目端肃,照旧议事。
屋外魏鸾听得禀报,也暗自松了口气。
她对南朱阁并不陌生,毕竟天气尚未转寒时,每回登凉台散心,都会忍不住往这边瞧瞧。甚至在许多个夜里,借这边的灯火来猜度盛煜是否回了府。隔着扶疏花木,南朱阁的屋嵴檐头是和模样,她闭着眼都能摹出轮廓。
但她还是头一回凑近了看。
阁楼外观与北朱阁很像,上头雕梁彩绘却是迥异,北边是内眷居处,以工雅纤巧为要,这边是外书房,则取浑朴宏敞。楼外左右偏厅如同双翼,当中甬道阔朗,松柏高耸。进了厅俱是阔敞家具,也不设屏风,一眼望穿的通透。
魏鸾喝了两盏茶,正屋里的人才陆续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