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威吓她!冯春压抑心底的愤怒,假意含笑道:“这里人来人往,被谁瞧去,你无所谓,我的脸面可无处搁。”媚眼一斜,压低嗓音说:“你晚间到财神街来,我的左邻张婆的香烛纸马店,在巷里有个后门,你推门进去是个闲置的小房间,夜半子时在那等我。”又切切交待道:“就你自己来,勿要人多嘴杂吵扰了清静。”
张大发喜上眉梢,忙不叠地应承,又涎脸说了好些骚话,冯春笑着只听不语,坐了一歇,指还有事,扬长而去了。
潘衍一早见冯春揣着一兜银子出门,知是还订金,不晓要受什么磋磨,心底淡泛愧意,帮着柳妈烧火,倒把火生灭;那就往壶里添茶叶,又被柳妈嫌太多,再提壶给来客斟茶,总泼到盏口外,柳妈嫌他手笨,让他爱哪哪去,莫在这里捣乱。
潘衍只得靠窗而坐,任阳光穿透手指缝,想他堂堂司礼监掌印太监,敢这般轻慢他的早已坟头草青青,这柳妈,看来不想活了。
这正是:得志猫儿雄过虎,落毛凤凰不如鸡。
巧姐儿来拉他去街上看杂耍,他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巧姐儿蹦蹦跳跳在前面走,他在后面慢悠悠跟着,享受秋日最后一缕温良。路边有位算命先生拢袖站着,胳臂搭着“天仙神数”的招牌,朝潘衍点头微笑:“芦花两岸雪,烟水一江秋。想人生能有几几?参透天语,了达地意,容我替你解命析运,早知早打算!”
潘衍未曾理会他,倒是回头看了看,巧姐儿蹲在鱼行门前,掐浅抱盆里鱼尾巴玩了会儿,又继续往前走,拐过路口,便是熙攘闹市。
那杂耍正值火热处,走索、立竿、吞剑、弄瓮、壁上取火、仙人吹笙,各种花样眼花燎乱,不止行人止步,连货郎生意也忘做,看得目不转睛。除却拍手叫好声,还听得往笸箩时洒钱哐铛响,巧姐儿往人缝里钻,转瞬没影了,潘衍见旁边有茶担子,要了壶茶,坐在树下吃着。
忽觉有人往他身旁一坐,偏头看,原来一直跟着他的,是燕十八:“你怎还在此地逗留?那大煞还没降服么?”
燕十八也要了壶茶,吃口道:“大煞远在天边,近在眼前,不是不降,时机未到。”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潘衍笑了笑:“你是指我?”
“不是!”燕十八伸手指向跑过来的巧姐儿:“妖孽,哪里逃!”
潘衍暗松口气,踢腿踹他一记:“别看谁都是妖孽!这是我嫡亲的小妹。”招手让转身要跑的巧姐过来喝茶。
巧姐儿怯生生的走近,抱住潘衍的脖子躲到他身后,从耳侧偷看燕十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