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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别跑!我今天非弄死你!是你在我的策论上画乌龟的!”

“你来抓我呀!哈哈哈!来呀小美人儿!”

“海棠春,你有那个大病!”

我抬指掀了轿帘,只见追逐打闹放声而笑的是海棠春与冷画屏,一个身穿玛瑙红,一个身穿琉璃碧,皆与细雪梅枝相映成趣。

海棠春玛瑙红的薄斗篷绣着锦鲤戏莲,她笑出圆圆的酒窝,叠云髻上插了一支水盈盈的碧玺桂花双股钗,映得眼眸晶亮。

冷画屏则在蟒缎海纹长袄外披了件兔毛边琉璃碧比甲御寒,梳着凌虚髻,只斜插两支乳烟白木兰单簪,额间点着贝母,仙气甚浓。

冷画屏怒道:“你唐突了人家徐公子,还不赔礼!”

海棠春一壁躲,一壁笑:“明明是你唐突的,与我什么相干!”

我垂眸一看,只见另一支碧玺桂花双股钗落在轿前,沾了些许雪星,想来是方才二人玩闹时,落在我轿前的。

冷画屏毫不客气地扼住海棠春脖颈,把她压在红墙上,居高临下道:“我今天就要弄死你。”

海棠春高声喊道:“来人呐!救命啊!快来看呐,冷编修要杀我呀!有没有人管?有没有人管啊!”

冷画屏气道:“你要不要脸?”

海棠春微微一笑:“不要。”

趁冷画屏迟疑时,海棠春机智地推开她,像撒欢的狗子一样跑远了,她暖烘烘的斗篷里还藏着肥肥的小老鼠。冷画屏气结,却又不好去追,只得上前三步,十分有淑女风度地向我赔礼:“在下唐突了徐公子,实在不妥,在此致歉了。”

她顺势将那一支碧玺桂花钗捡起,阳光透过鹅黄花瓣上,又落在她常年握笔的修长玉指上,二者皆晶莹剔透。

我摇头道无妨,福恩遮住轿帘,圆轿继续往梅园走去。我耳边仿佛还回荡着她们的笑言戏谑,妙语连珠,肆无忌惮。

这一切皆与我无关。自幼学究教导,身为男子,须卑弱温柔,行止有度,不可失仪,不得失礼。我一辈子都不曾这么跑过、笑过。

不说男子,寻常女子也不会这般放肆。这偌大的鄞都里,海家姑娘便像个异类,人人都嫌她纨绔荒唐,却又抢着陪在她身边,兴许是因为,陪着她,便能被她逗得笑口常开。

人活在世,难得笑口常开。

到了梅园,便见舅舅穿一袭连珠葡萄妆花广袖袍,发束金丝麒麟滚珠冠,横插一支颇长的卷云金簪。见我来了,舅舅笑唤道:“鹤之!”

福满堆笑道:“奴才说郎君快到了,无需去催,这不就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