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天仍然不缺看热闹的人。
围观的阿姨婆婆们散开,路过她身边,摇着头叹息,好似很遗憾。
燕啾听不太懂上海话,只能捕捉到一些零碎的关键词。
“不到二十岁。”
“男孩。”
“年轻的很呢。”
“好可惜。”
她心脏跳得飞快,几乎要从胸腔里蹦出来,气都有点喘不上来,无措地抓紧了伞柄。
最后一个阿姨路过她身边,用的是普通话,长叹一口气。
“可惜啊。还提着个蛋糕。”
还看了眼她,好心劝道,“小妹妹,外面不安全,早点回家吧。”
可是燕啾什么都听不到。
她一步一步往前走。
大雨使路面积起水坑,她丝毫没有注意,一脚踩进去,一股惊惧的凉气遍布全身。
不过百米的距离,像是走了好多年。
她看见侧翻的货车,货物散落一地。
小轿车几乎被压扁,严重变形。
白色的布盖住人,只能看见大片的红色。
大滩的鲜血印在路面上,蜿蜒的血迹顺着雨水,一直流到脚边。
周围的人无一不在扼腕叹息,低头默哀。
“货车超载,刚下雨,打滑了。”
“可怜了这过路的小轿车哦。”
燕啾开始发抖。
虽然这样很自私,可是她无可避免地开始祈祷,不要是他。
她惊惧又仓皇,几乎要拿不住伞,脸色苍白,似乎一阵风就能将她吹走。
不知道谁说了一声:“通知家属吧。”
燕啾从来没有如此害怕手机铃声的响起。
她想,她跟拨打电话的交警四目相对的时候,一定满脸都是哀求。
“丁零零——”
她茫然地看着亮起的屏幕。
世界崩塌就在顷刻之间。
两把同样不同色的伞同时坠落在地。
手机躺在水洼里,依旧孜孜不倦地发出声响。
燕啾望着鲜血淋漓的路面,被压扁的蛋糕包装盒里,奶油溢出来,被冲淡。
空气中弥漫着各种味道。
汽油味,鲜血味,奶油味,大雨的气味。
她已经忘记当时是什么想法。
大概既不愿相信,又害怕到要向后倒下。
没有眼泪。
胃里不停翻腾。
燕啾终于控制不住,蹲在路边,剧烈地干呕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