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药瞪了他一会儿,才自己一笑:“你巴不得我被不信任的人砍死算了对吧?”
耶律延休正色道:“我巴不得这件事结束了,跟你正儿八经打一架,揍得你满地找牙才好。你要死了,我找谁出气去?再说,我可从不喜欢在人背后捅刀子。你要不信我、不愿意去就算了,反正没那三万人,我也不一定输。”
王药想了想:“不过你说得有道理。这里能说会道一点的也就是我了,凭着三寸不烂之舌,或许能护得住自己的脑袋。我去就我去吧。”
他很从容地把腰间的佩剑解了下来:“与其到他们那儿被架着脖子、摘刀剑、脱衣裳检查,不如在这儿把剑给你保管着。”
他又笑了笑:“我和你就不论了,太后对你有知遇之恩,想来你是不会辜负她的。上京汉城比较薄弱,如果我晚上还没有能回来,你就带着五百轻骑先到城下埋伏,第二日城门总要开的,到时候找着机会冲进去,或烧或围,拿下哨岗,再冲到宫城边,趁着早朝,南北院夷离堇若在候朝,也可看住。然后再请宫城里头的禁军里应外合。擒贼先擒王,里外势力差距并不太大,咱这里的胜算还是挺大的。”
耶律延休先还想嘲讽他一个文官敢妄谈军事,但听了一会儿就讽不出来了,他点点头:“你跟我打算得差不多。咱俩不管是谁殉国了,另一个记得为他四时祭奠吧。”
说到这里,竟然有些惺惺惜惺惺,不过过往的情绪仍在,所以彼此相惜的眼神一对,又各自觉得不对劲,彼此又弹开了。
风雪中埋伏,是很受罪的事。好在上京四边都有小丘,白皑皑的和战士们特地穿着的白色斗篷与白羊皮风帽是一个颜色,一点没被城墙上的守兵发觉。
第二日晨钟响过,城门一如既往地“吱呀”一声打开了半扇,但另半扇就不再打开了,门口一声声吆喝,检查从里面出去的人。而里面鱼贯而出的商贾、担夫、小贩、走卒,踩着湿唧唧的积雪,开始了一天的忙碌。虽是城里有乱,外头倒不那么戒备森严。
耶律延休悄声对自己身边的亲兵说:“大约主要是逼宫,我们还是有反攻的机会的。”
他一声唿哨,这些冻了一夜的汉子们仍然很精神地随之站起身,从各座避风小丘的后面,拉出雪棚里护着的战马,又是一声唿哨,一群人前赴后继,打马朝城门冲过去。
城门沉重,要关上不是一时半会儿的时,眼看着人冲过来,登时就慌了。城墙上头射下箭。稀稀拉拉的,冲过来的人骑着马,斗篷带着风,挡掉了箭镞多半的力道。加之耶律延休身先士卒,拎着马飞驰在前头,与十来个人率先到了城门下,有的挺槊刺死守门的小兵,有的把枪杆戳进门轴里卡住,有的到得里面清道。随后,其他数百人也飞驰进来,训练有素地把持了城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