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王听了半天,又沉吟了半天,才抬头问:“但是,偷袭能得一时的胜利,到底众寡悬殊,想凭此役全胜对方,或者想夺回并州,只怕很难吧?”
王药不觉一挑眉,说话也不那么小心拿捏了:“赵王说的自然是正理。如今那么多劣势摆着,能护住应州已经不容易了,全胜或反攻这样的事,还能有什么奢求不成?”
话不那么客气,但也是实情。赵王默然不语,最后点头道:“我确实奢求了。”他负手看着沙盘,又问道:“若是能够退敌,夺回滹沱河,那么援兵很快能至,不管和不和夏国决战,至少不会像现在这么被动了。”
他又说:“不过,我尚有一处疑惑:现在是夏国环围着我们,四个城门都被牢牢盯着,我们何从乘隙打侧翼偷袭他们的马队?难道不是甫一出城门,就直接被吃干抹净了?”说完,牢牢地盯住王药的眼睛。
王药只觉赵王虽然是带着笑容在说话,但双眸盯人如带着钩子似的,光色劲厉,笑而藏锋,是相当聪慧而厉害的角色。他笑笑说:“臣并无万全之策。只看殿下敢不敢信臣,并看殿下敢不敢赌一赌天意了。”
“信不信,要看你的法子值不值得信。”赵王缓缓道,“至于赌一赌天意么……”
“殿下,和这样反复无常的小人谈信义,谈天意,都是枉然。”李维励满脸不信任地看了看王药,插嘴道,“臣觉得,最好的法子莫过于剁下他的脑袋,传示三军,激励军心。再叫契丹的女主看一看情人的头颅,娘儿们家脆弱,指不定吓晕、气晕过去,我们就有机可乘了。”
王药面无表情看了看他,双手慢慢地拍了两拍:“李将军好主意!我这颗好头颅,理应得其所用。”
却说完颜绰带着追兵回到应州外围的军营,举目望着已经陆续赶来的四十万夏国大军,心里不仅气结,而且担心。王药掌握着她这里几乎所有的军情,若是真的叛变了,之前商量的对策必须全部推翻重来,才能不被晋国方面知晓——但是设定了那么久的战略,说推翻就推翻,也不是容易的事。她咬着牙,把泪水往肚子里咽,只恨自己宠信非人,如今苦果不仅要自己尝,而且很有可能贻害夏国。
好在她素来有处变不惊的能耐,虽然气到如此,还没有丧失理智,反而脑筋动得更快了。
“晋国应州,只有十几万疲兵,如今又是一座孤城,所能动的歪脑筋也不过是偷袭逃跑两条路而已。”她在军帐里搂着小皇帝萧邑沣,气定神闲地发号施令,“现在情况既然变动了,我们也不必拘泥着原来的策略,不必等候大军齐备,干脆缓缓进逼到应州城下攻城,尤其是要重兵把守住滹沱河和周边已经取下的小城。”
她想了想,又说:“还要当心晋国与蒙古那里合谋夹击我们,北边所有斡鲁朵一概不能动,听候上京夷离堇完颜大人的调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