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红药深深低下头去。
已有小婢女麻利地将断篦与碎渣收了起来。
沈婳音示意其他婢女都退出去,让她们带上门,继而亲手将红药扶起来。
“动不动就跪,从前二姑娘就是这样罚你们的?”
听音姑娘这样随口一说,红药更不敢起来了,重新跪了下去,以头触地,“奴从前有眼无珠,竟不知从前服侍的是个假主子,眼前的才是镇北侯府的掌上明珠!”
沈婳音执着地将她从地上拉起来,“这只玉篦纵然贵重,然而最贵重的并不是玉篦本身,而是琰妃娘娘的一番美意。就如同我进侯府,所图并非谁的服侍,而是一个公道。”
红药垂首道:“奴明白,姑娘是将奴视作了可信的心腹之人,这才将别人都不知道的秘密单独说与奴听。”
……
“我,沈婳音,才是镇北侯的嫡长女,先郑夫人留在世上的唯一骨血,沈家亲生的二姑娘。”
……
音姑娘昨晚单独将她叫到床边说出这番话时,脸色如常,就像在叮嘱明日的红豆粥要多加糖,这巨大的震撼几乎压得红药喘不过气,回到寝榻上发呆到后半夜才渐渐消化了一点。
回想音姑娘进府以来遭遇的种种,次次被二姑娘针对,次次凭一己之力化险为夷,其聪慧沉稳,当得起沈府嫡女之名。
红药接着道:“当日奴犯下大错,险些被发卖,是音姑娘不计前嫌,好心将奴收留下来,恩同再造。姑娘曾说,红为正色,紫为偏色,姑娘为奴赐名红药,就是在暗示奴要选对主子,奴人微言轻,但愿倾尽绵薄,全力助音姑娘拿回名分。”
“我想要的,并非只有一个名分。”
沈婳音的长发柔柔地披散在肩头,一张素净的面孔洁白莹润,本该是极娇软可爱的模样,可从她口中说出来的话,却冷入骨髓。
“红药,你比我年长,在洛京侯府里长大,见识也多,我问你,倘若有人为了自己脱身,利用令堂的心善,故意将她往死路上引,你当如何?倘若有仆为了自己活命,利用主母的美貌,将她推给抢掠的军汉,你又当如何?”
红药听得心惊,面色微变,福下身去,咬着牙压低了声音,缓缓道:“欺人善而亡之,当死;为人仆而不忠,当诛。”
正午一过,渐渐有了放晴的迹象,一场山间春雨将花枝的香气都勾了起来,潮气未散,暖风温软,空气里都带着一丝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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