妄机宜托着她的后颈,脸上的神色被收束得干干净净,他伸出手掌,攥着一截湿透的袖子,拼命给她擦拭颈侧留下的气息,擦得绯红的人皮都破了一层,血珠湿漓漓地透出来,把他袖子染成殷红。
他就用这一副平静空灵甚至有些毛骨悚然的书生皮囊,举起自己的衣袖,擦遍绯红全身。
绯红浑身血红,几乎被他擦得掉了一层皮。
妄机宜又看向她的嘴唇,手指触摸,问她,“亲了没?”
“师父,你冷静点,我们什么都没发生!”
“你们当然什么都没发生,若发生了,现在为师就要备下十二口棺材了,一家人都在,多好。”天子至尊笑得很冷,指尖像一条冰蛇,撕裂了他原先的温和斯文,恶劣又放肆,搅动了一下她温热的舌头,“你身上有坏狗的气味,让为师——”
“很不高兴。”
“师父!”
“师父?”他挑动眉尖,缓慢吐息,“你当我是你师父么?人家要你情债身偿,你就去了?你就去了!”
“师父。”
绯红的语气也缓缓沉了下去,不起一分波澜。
“那您告诉我,我要怎么做?您是想让我,眼睁睁看着您灵府破碎,彼岸难渡,魂飞湮灭,连一分骨头渣子都不剩?”
双方僵持,寸步不让。
“为师就算灰飞烟灭,也不用你来操心!”
“我不准师父灰飞烟灭!”
妄机宜将她双手扣押在捅边,罕见沉下脸色,厉声叱喝,“朝红颜,我是你师父,你七岁,亲手给我奉的拜师茶!师命不可违,你就得听我的!”
绯红回头,一绺湿发贴在耳边,她挑衅,“师父弄错了,您之前还说,床下都听我的,这么快就忘了?”
妄机宜一朝被小烈马撅了蹄子,老脸都被打肿了。
当夜,这老男人离家出走了。
绯红是在离家三千里的地方找到的人。
荒郊野外,一座孤坟,雨水泅湿的黄纸插在枯瘦的树梢上。
这老男人口口声声说,等他死了,一定要备上一副金丝楠木棺材,躺在宽阔华美的帝王陵墓里,接受众生的供奉朝拜。而绯红遍观四处,除了土坟前那一块写着“天子陵墓”的字碑,再也没有任何名贵的陪葬物。
潦草得就像是一个孩童的捉弄。
绯红用手生生刨开了土坟,掀了棺椁,里边方方正正躺着的,是失踪了一夜的妄机宜。他身上的衣衫也没换,脸色苍白,嘴唇失血,仿佛已经死去多时。绯红跳了下去,又把棺盖拉上了,原本狭窄的空间愈发难以容身,棺内弥漫着一股木头腐朽的死气。
三天三夜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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