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店后,一个伙计带了两头牲口,一头驴子请二丫坐了,一匹马驮了三百斤红糖,老板又叫大儿媳妇送了一篮子白面馍馍,一碗熟肉,两个咸蛋给姑娘路上吃。
老板要献殷勤,见了大儿媳妇拿出来,便说错了,拿那白湖来的咸蛋。
二丫说那白湖咸蛋可是红心的?
那伙计便是老板的小儿子,与老板的大儿媳妇一起惊到,我们也才从南边亲那里拿到,还不曾吃哩,姑娘怎么就晓得了,皆咬指以为真仙。
二丫肚里暗笑:我前世连苏丹红咸蛋都见过,何况这个!
第十五章 瞎猫死耗
二丫既买了糖,又订立了合同,当下大干起来,先打了一间新屋子做作坊,起了大灶,买了大锅,请瓦窑按自己画的图样烧了个大漏斗,各样家伙都拿沸水洗了。
不几日,做出白糖来,雇了牲口驮到郑家南货铺,老板见货好,果然拿出银子来收了。
老板既然见到二丫确实做出白糖来,越发殷勤,且又怕别的铺子抢了他这现成生意,便与二丫说,你还雇头口,我这里牲口是现成的,与二丫约了每十日,叫伙计驮了红糖到红山村换白糖,月底还拿头口请姑娘上镇子玩,顺便一总算账。
临走,又送了二丫一只腊鸭。
二丫见做这个也有十分利息,便一心在家做这个,也不想去又远又有风险的省城了。
同村里的人虽然知道罗家做这个赚钱,但是这做糖要得有个作坊,各种家伙器物,买原料,要近十来两银子的本钱,现在极好的地不过三四两银子一亩,拿这本钱可以买上几亩好地,村里一般人家家产统共也就这个数,根本出不起这本钱。有那本钱的人家,多半是乡绅人家,他拿了钱买了田地,袖了手在家便可以坐收租子,又可以拿谷子放贷,谷子放贷也有五六分的利息,又受那佃户、债户的奉承,何等体面,做这等烟熏火燎的勾当作甚!或者,拿这银子到县里请个极好的老师,教出个秀才子侄,光是靠功名免的税钱就有这数了,又体面又有前程。便是有那等一心望钱,不顾体面,不想前程又有本钱的人家,起了作坊做东西,要请人雇工,成本多了,那雇工又会偷又会泼洒,就是情愿像罗家二丫这般,叫自己老爹上山砍柴,老娘下灶烧火,自己整日端了糖锅做熬糖师傅,那便宜原料早叫二丫垄断了,近处他没地方买这许多红糖,要到远处买这运费又贵,又不识得经济,做出来,近处几个县里南货店都与这郑家有亲,原本一个老祖的,都上郑家这里收买,也不要他的糖,运到省城又是一番税费,差的多了,所以旁人虽然看罗家兴旺多有些眼红,但是计算过后就也不动这个心思。
这样做了两个月,到春耕时候便停了不做。
罗柱子一心要买田地,连日叫罗李氏与女儿说,还是买田地正经,以前村里也有开作坊赚钱的,不幸的是刚赊了一批原料便来了土匪,抢了东西,杀了两个老的,又放了一把火,连房子都烧了,幸亏早年还买了几亩地,那银子货物能抢去,这田地再怎么搬不走,儿子拿田地典了钱,才把两个老的买棺材发送了,现在还靠种那几亩地过日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