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谢陆两家的这门亲事,江晚芙也有所耳闻。不管谢夫人是个什么性子,但谢大人确实是个忠臣君子,谢家家风也是出了名的清正。像谢大人这样的人,是固执,但他认定了的事情,就绝不会更改。且老爷子入狱,卫国公府不方便出面,换了一般人,哪怕知道陆家不能直接出面的缘由,但心里总还是有疙瘩,这是人之常情。但谢纪却能做到毫无芥蒂,光是这份气度,就很值得敬佩。
后来谢夫人也来了一回,登门道歉,言辞恳切,道自己一介妇人,当时因丈夫入狱慌了神,才口无遮拦,说出退婚的话,后来得知阿瑜兄长对丈夫照顾有加,也是心中羞愧不已,一番话说得恳切真诚。
陆老夫人也客客气气地道,“事情都过去了,谢夫人不用放在心上。”
退婚的事虽不提了,但因为这事上,陆老夫人却认真反思了一回。
因孙女双亲早逝,又患有讷症,她当祖母的总是心疼这孩子,觉得不爱说话就不爱说话了,性子软就性子软吧,反正有这么多伯伯兄长护着,等她出嫁的时候,多配几个厉害嬷嬷,总能护得住她,又不是嫁去那多远的地方,且谢家也是有规矩的人家,还有“年过四十无子才许纳妾”的规矩。现在却后悔了,女孩儿还是不能养得太软和,自己立得住,才是真的立得住。
江晚芙去了好几回,都看见陆老夫人亲自教导陆书瑜,如何为人处事,管家御下,还把院子里的事交给她练手。
江晚芙倒觉得这是好事,说到底,日子怎么过,过得好还是过得坏,还是要看自己,实属不能太指望着别人。不是还有句老话,靠山山倒,靠树树摇,也是这个理。
过了三个月,江晚芙有点显怀了,但很不明显,她本来就骨架小,喂了这么久,也没长什么肉。
陆则却皱着眉,认认真真摸她的肚子,下午的时候,就把太医院的郑院判给请来了。郑院判来国公府倒是轻车熟路得很,给江晚芙诊了脉后,道,“三个月也尚早,有的妇人确实显怀晚,且孩子个头小些,生产时也容易些,世子倒也不必过于担心。”
陆则听了也没说什么,叫人送郑院判出去。
江晚芙自己却不发愁,她感觉自己这一胎,虽说是头胎,但怀的很轻松,前三个月连害喜都没犯,陆则是太紧张了。
满了三月,胎儿就算稳住了,按照规矩,也就可以朝外说了。外人倒还是其次,但苏州江家那边,却还是要递消息过去的。虽阿芙跟江家关系一般,但江家到底是她娘家,陆则也不愿让江家看轻阿芙,便还是打算亲自写信给岳父。
他起身来书桌边,江晚芙坐着无聊,便也来给他磨墨。今天是阴天,且入秋后,窗户纸糊厚了几层,暖和倒是暖和了,只是屋里就没之前那么亮了。点了盏豆油灯,晕黄的烛光,今天江晚芙穿了件茜红绣白山茶花的过膝长袄子,底下是条淡金的幅裙,烛光之下,裙面金光粼粼的,面颊柔美秀丽,磨墨时露出的一截白皙手腕,像价值连城的玉一般通透莹润,看得陆则倏地一笑。
江晚芙看他忽的笑了,疑惑问,“夫君笑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