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便踏上宫道,朝出宫的方向去了。
孙皇后却看着他的背影,年轻郎君穿着绯红官服,缓步走在宫道上,比起四五年前,肩膀宽阔了些,人也越发清贵俊朗。便是在世家郎君中,也算得上数一数二。若是当年,他肯娶明淳,明淳又何必要远嫁瓦剌。
“娘娘……”送汤的宫人回来后,见她发呆,低声唤她。
孙皇后被打断思绪,回头,“何事?”
宫人道,“陛下宣您入殿。”
孙皇后颔首,进了暖阁,宣帝正从高长海手里接过汤碗,喝了口汤,浑身一下子就舒服了,连精神都好了些。
孙皇后屈膝行礼,在宣帝身边坐下,贤惠笑着,“陛下多喝些。这是明淳命人寄来的,这孩子孝顺,还亲手为陛下缝制了衣裳,陛下可不许辜负了明淳的一番孝心。”
宣帝子嗣不丰,满打满算,膝下也就一子二女。皇子自是太子刘兆,两个皇女,大的是孙皇后所出,便是她口中的明淳。四五年前,一直威胁北边太平的蒙古因汗位之争,分裂为两股势力,其一为原蒙古,一直对大梁虎视眈眈,另一个则是瓦剌。
瓦剌大汗倒是有意和大梁缔结盟约,来信提出和亲,宣帝便嫁了长女明淳公主过去,至今已有五年。
次女明顺公主则是舒妃所生,刚及笄不久,尚养在宫里,还未出嫁。
提起长女,宣帝到底有些愧疚,拍拍皇后的手,道,“朕知道。明淳这孩子自小孝顺,只是苦了她了。”
孙皇后见宣帝露出愧疚之色,落下泪,神色悲伤,“臣妾一想起明淳,便觉得心里难受。不知有生之年,还能不能再见见她。”
宣帝心里也不好受,口里道,“总是有机会的。”
说虽这么说,可他心里也清楚,这机会太渺茫了。
除非瓦剌彻底依附大梁,否则作为和亲公主,明淳很难回到大梁。但要让瓦剌彻底依附,实在太难,蒙古部落狼子野心,对中原大地虎视眈眈,早就眼馋这块肥肉了。
若没有卫国公府镇守边关,大梁也不可能有如今的太平。
身为父亲,宣帝对长女有不舍、有怜惜,但身为帝王,他却足够心狠,绝不会冒险让明淳回来。
孙皇后见宣帝脸色,接过他手中汤碗,递给宫人,又起身拧了帕子,亲自给宣帝擦手,柔声道,“是臣妾不好,就不该提明淳,倒是惹得陛下伤心了。今早太子妃带着媛姐儿来给臣妾请安,那孩子真是乖巧,还给臣妾背千字文呢。陛下若得闲,也抽空去瞧瞧媛姐儿。太子妃道,太子这几日,都在东宫念书,也不要人伺候,可见是知错了的……”
宣帝听着,起初还没什么,听孙皇后提起长子,却是难得沉下脸,呵斥道,“他知错?朕看他是胆大包天,要不是朕给他兜着,他能把自己折腾死!皇后,你告诉那个逆子,老老实实在东宫待着,再惹事生非,别怪朕不给他这个太子面子!”
孙皇后本想替儿子说说情,结果惹得宣帝勃然大怒,自然不敢再说什么,忙连声应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