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则颔首,起身理了理官袍,踏出门槛。
今日是个晴天,早朝散后,旭日初升,举目望去,重檐黄瓦,红墙雁楼,庑殿顶的皑皑白雪初融,雪水顺着屋檐瓦道滴落。天很冷,倒是没有风。
到了暖阁外,恰好碰见从里面出来的首辅张元。
方才在朝堂之上,谢纪忽的发难,矛头直指胡庸,都察院众人自是陆续跪下,言官也跟着上,一副要死谏的阵仗,不少官员也有动容,唯有张元,身为首辅,从头到尾,一言不发。
后胡庸出面,将刑部尚书周桓当年伪造证据一事爆出,顷刻间又引得朝堂上下震动,谢纪的弹劾,本就是以胡庸陷害忠良为引,眼下周桓身为刑部尚书,捏造伪证,自然算不上忠良,弹劾自然站不住脚,也就不了了之了。
如今回头看,着实像场闹剧。
……
陆则神色淡淡,拱手,“张大人。”
张元自是不敢轻视陆则。二人官衔高低有差,但陆则背后是卫国公府和永嘉长公主,且自己也是骁勇善战,日后便是第二个卫国公,大梁上下都知道,谁都可以得罪,甚至朝堂上骂骂咧咧几句,都无妨,但唯独卫国公府,是分毫动不得的。
他也颔首回礼,“世子。”
二人不属同一派系,素日也没什么交往,也只寒暄一二句,并无其他话。御前太监高长海出来,先朝二人行过礼,才转向陆则,抬手朝内,恭敬示意道,“世子,陛下宣您入殿。”
陆则颔首,拱手同张元告辞,入了暖阁。
宣帝见他,倒是十分温和,待他如自家子侄,道,“坐。”
陆则行过礼,起身谢恩,才撩开官袍坐下。
宣帝细细打量他,片刻后笑道,“瞧着倒是比以前还沉稳了。成了婚,是不是同以前大不一样了?”
陆则略思忖片刻,颔首道,“是不大一样。”
宣帝听得哈哈大笑,半晌才停下,摇头道,“你倒是实诚。古人言,成家立业。成家在前,立业在后,如今你喜得新妇,日后可就要好好替朕办差了。朕对你委以重任,你可不许同你母亲叫苦了!”
陆则颔首应下,“臣愿为陛下分忧。”
宣帝听得心情愉悦,又拍了拍陆则的肩,故意道,“你那新妇门第不显,可要舅舅再给你挑个贵女?侧室是委屈了些,做平妻倒是无妨的。”
陆则闻言,想都没想,直接道,“多谢陛下美意。江氏出身虽差了些,但性子和顺恭谨,甚得我心。”
宣帝本就是觉得自己这外甥性子未免太过端肃,想逗逗他,说句玩笑话而已,哪有外甥刚娶妻,新妇又无大错,给人送平妻侧室的,皇帝也不会做这么不讲理的事。但看陆则这个反应,宣帝倒是有些惊讶,失笑道,“就那么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