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他写道,治县重在牧民,让民众得到实惠。治国重在用官,以官触达民众,稳固载舟之水,则目标相同。然而大小迥异、资源不同,则手段两别。
以农桑为例,治一县不可贪多求全,要根据当地水土和农人的耕作习惯,官府引导大家合理顺时,种好适合当地的农产。
但是治一国则要注重南北差异、山泽之别,尽力避免同种农作物太过泛滥,例如养蚕的桑树,不能挤占根本的粮食庄稼等,国家就不能一味顺从自然,而要适当筹谋干预。
以税赋为例,征收过程、如何使用、如何分配,百姓出钱出粮还是出物或者出力,县与国都有不同的说法讲究。
柳庭璋洋洋洒洒,将许多方面逐一列举对比,言之有物,自觉下笔如有神,笔随心动,好不畅快。
从腹内酝酿、打草稿、逐字推敲增删,不知不觉过了午时,柳庭璋完全忽略了饥饿之感,仿佛进入了物我两忘之境。
下午的日头正好,秋日暖阳一视同仁晒到考生们,柳庭璋最终成文收笔。
他看着手边墨迹淋漓的策论,就像是农人看到丰收硕果的田地,心满意足而充满期望。
金乌向西,黄昏暧昧,意味着这次恩科的第一关会试就要结束了。
收卷之后,云州本地来的举人们像是守着主心骨一般,围绕着柳庭璋,前前后后、三三两两向驿馆走去,一路闲谈。
“我暗暗数过,今日考生至少有五百人,然而只录取五十名进士。十中取一,只怕我要落第了,柳兄弟应当有望。”
“那是自然。柳兄弟谈吐不凡,说不定是我们云州学子中考得最好的。他中了进士的话,是不是云州州志里最年轻的进士了?”
“岂止啊,柳兄弟未满弱冠,说不定是本朝最年轻的进士。”
面对大家的吹捧,柳庭璋连连谦辞,好容易扯开了话题,说起接下来几日的安排。
众所周知,会试之后,礼部将在十日左右发放进入殿试的名录。
考生若是没进殿试,自然本科无望,就是落第了,可以打道回府。
进了殿试直面天子,按说进士之名就稳了。但是对于皇上的敬畏是刻在人们骨子里的,甚至有些官员宦海沉浮一生,也就殿试时见过皇上。大家自然想想面圣就紧张。
“唉,我完全不知如何准备殿试,生怕触怒天颜。更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这等机会,十日说来不长,真是难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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