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咳就有痰。诚王这病症自然伴有浓痰,堵在嗓子眼里,上不去下不来,这时往往需要手劲大的忠心下人抵在诚王背心处,不断拍抚,才能顺出来。
甚至近日里出现过时间最长、情况最危急的一次,那是夜半时分,灯火通明,众人心急如焚,团团守候着,诚王痰迷心窍,足足一盏茶功夫,他脸色都憋紫了,脖子使劲伸长、后仰,双手交握掐住自己的脖颈,指痕清晰可见。
下人发急,不顾尊卑,在御医指点下,以手成拳,跪在诚王身后,加以死命锤捣,直至「咳嗬」数声,诚王方才吐出一口紫青色浓痰来,症状得以缓解。
随侍的两个御医对此情形毫无办法,除了不断向王爷、王妃磕头请罪外,两人相互商量后,还悄悄跟诚王妃禀报,希望王妃对于王爷身体状态,心里有个数。
按照他们委婉的说法,诚王这病实在无解,说不定哪次痰堵得厉害,出不上气,人就走了。
这样折腾下来,病人自然没有精神,没有胃口,熬的像是蔫坏的菜蔬一般,脸色灰败,肥肉松弛,萎靡不振,诚王若有所感,甚至会对家人吐露厌世之言,有时还想着安排身后事。
此时也顾不得两个孩子年仅十一了,诚王妃、顾采蓟、顾采薇三人轮流陪伴着诚王,日夜无间断,诚王身边总有至亲守候。
论起照顾伺候,他们自然比不过久经训练的下人们,不过也不需要他们亲自喂药、倒水,最多就是为诚王拍拍胸口、后背,陪着王爷说说话,逗王爷笑笑,总比外人强些。
五月十五过后,顾采薇从京城再度上山,眼看着情形恶化至此,建议还是搬回京城王府。毕竟在自家,用医用药更方便些。
忧心忡忡的诚王妃已经失去方寸,觉得女儿说得有理,便张罗着下山事宜。
诚王也表示赞同,他说,万一要死,还是死在自己王府中安心些,诚王妃一听就哭,不许他这么说。
因此,山庄上诸人,一门心思都扑在诚王病情上。
顾采薇算是与京城接触多的了,但是五月中旬这趟,她也是一如既往,到柳祭酒府中拜访一番,师生间只谈学问,回了趟王府,匆匆进教室批改了柳庭璋文章、留下后半个月文章题目便罢。
王府里二哥不在,顾采薇也没顾得上多问一句,大哥、三哥甚至没意识到街头捧大皇子的童谣与自家人有关,只是关心父王病情,顾采薇交代了情况,便返回山上。
对于京城波诡云谲的立储暗潮,乃至顾信这次尤为过火的举动,可以说,诚王一系一无所知。
守在京城的,没这份政敏感,没有重视更没有规劝顾信,远在山庄的,分了心神,未加留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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