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祐昌咽了咽口水,眸子里掩不住惶恐之色,耳边那连绵的雷声萦绕在四周,每一下就如一击重锤重重地捶打在他的心口上。
这才刚开始做法事,就响起了惊雷,这也未免太——
不吉利了。
慕祐昌心下忐忑,僵硬地转回头,却正好对上了一旁岑隐那双深邃狭长的眸子,不由身子一僵。
岑隐似笑非笑地与慕祐昌四目对视。
“轰隆隆!”
又是一阵轰雷响起,外面噼里啪啦地砸下了豆大的雨滴,密密麻麻,顷刻间,就变成了一场瓢泼大雨,大雨如帘,雨越下越大,而那天际的雷声还在此起彼伏地炸响着。
岑隐分毫不动,神情泰然地看着慕祐昌,慕祐昌被他看得更慌了,下意识地问道:“岑……管家,这……这法事还要不要继续?”
他身旁的楚青语默不作声,心底同样有些七上八下的。
“二少爷,上次来千枫寺,有所惊动……”岑隐意味不明地说着,一边说,一边抬起右手漫不经心地掸了掸左肩头。
这一幕看得慕祐昌瞳孔猛缩,不禁想起了上次来千枫寺中从岑隐肩头被掸落的那一点灰烬……
岑隐他果然是知道了吧,知道是自己在静心殿纵火!慕祐昌被岑隐看得心跳砰砰加快,慌忙地想找借口解释:“岑……”
“二少爷,您是替老爷来做法事的。”岑隐根本就不想听慕祐昌的托辞,直接打断了他,“您可曾想过就这样空手而归,要怎么跟老爷交代?”
“岑……管家。”慕祐昌的声音愈发生硬,欲言又止,想求岑隐帮着隐瞒。
岑隐直直地看着他,眼神幽深如海,深不可测。
慕祐昌的心越沉越低,更没底了。
以岑隐现在的地位,可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自己虽然是皇子,可既非嫡子,也非长子,又惹父皇不喜,自己根本给不了岑隐什么……又凭什么让岑隐替自己隐瞒?!
慕祐昌只觉得周围的空气近乎凝固,几乎喘不过气来,脸上更是惨白如纸,六神无主。
殿内众僧侣的念佛声不断,而这些庄严肃穆的声音非但不能抚平慕祐昌的心绪,反而令他更乱了。
他拧了拧眉,近乎卑微地问道:“岑……管家,那您觉得该怎么办?”
岑隐微微一笑,云淡风轻地说道:“既然是二少爷您犯了‘事’,不如就去外头跪着,以平天怒!”
外面雷鸣声不断,可是岑隐那阴柔的声音却似乎带着一种奇妙的穿透力,一字一句,尤为清晰。
去外面跪着?!慕祐昌先是下意识地看向殿外的倾盆大雨,跟着又看向了他身旁的罪魁祸首——楚青语,他的眸子阴鸷如枭。
这一切都要源于楚青语……那么触怒神灵的也该是楚青语才是。
楚青语被慕祐昌阴沉的目光看得心里咯噔一下,想说话,下一瞬,慕祐昌的眼眸就变得温和起来,仿佛刚才只是她的幻觉一般。
毫无起伏的念佛声回荡在四周,包括惠能大师在内的僧人一个个都目不斜视,只顾念经,仿佛什么也没听到。
慕祐昌跪在蒲团上,合掌望着前方面目慈祥的杨枝观音像,好一会儿没动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