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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知道自己在哪儿了。

乌鸦在魔界的上空飞过,停留在殿顶,相互梳理了一下羽毛,又飞走了。

婴勺摸了摸自己身上的被子,摸了摸脑袋下的枕头。

然后十分,十分延迟地炸了一下毛。

这是长渊的寝殿。

那床头镜子上的牙印,是她小时候有一次被曦和带过来,和长渊发脾气,想要咬他,长渊随手拿了这面镜子堵上了她的嘴,差点没把她的牙磕下来。

这镜子据说是他从前一位好友的,因此几千年来一直留着。

三百年前,上一次她在这寝殿里留宿的时候,它也摆在这个地方。

婴勺觉得,自己好像不应该睡在这里,但现状又好像理所当然。

长渊。

他居然把她带回了他的居处。

他居然闯进了枉死城。

她现在回忆之前在凡界的事情,已经完全不确定哪些是真的弦歌,哪些是长渊假扮的。

唯一能确定的是弦歌施法让她脱离顾惜身体的那一次,因为这种法术只有弦歌会。

而那偶尔冒出来的奇怪的口气,真的不是她的错觉。

这孙子装得太像了。

搞得她还以为自己移情别恋看上了弦歌,谁知道还是在一棵树上吊死了。

婴勺已经完全不记得自己这段日子和“弦歌”在一起,有没有说些不该说的,反正都已经被他听到了。不管是骂他的话还是剖白的话。

真他娘的丢人。

但这人是不是有病,非要变成弦歌的样子跟在她身边。

吃饱了撑的吧。

婴勺烦躁地蹬掉了被子,翻了个身,侧着睡。

头疼。

殿门口忽然传来脚步声,不一会儿,殿门被推开了。

人影落在寝殿的地砖上。

婴勺闻见了那人的味道。

立刻闭上了眼睛。

长渊走进来。

他嘱咐侍女关上了殿门,在床头放下了几件衣服,然后走到窗边,将帘子拉开一条缝。

一束光照进来。

婴勺双脚相互蹭了一下,很是烦躁。

“睡得如何?”长渊靠在窗边问。

婴勺翻了个身,背对着他。

长渊伸手,茶几上的杯子就落到他的手里。他喝了口冷茶,道:“那你再睡会儿。”

他抬起步子。

婴勺以为他要出去了。

谁知他绕过床铺,在一边的躺椅上坐下。

婴勺悄悄回过头去,看见窗帘中间的那缕光正好落在他的肩膀上,顺势落在茶杯里,和他端着茶杯的手指上。

长渊知道她在看自己,但没有看她,只是望着窗外。

婴勺把脑袋放回了枕头上,依旧背对着他,在他看不见的地方龇了龇牙。

长渊放下茶杯,低头看着自己的小指,绕了绕那一小截红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