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半晌后,他回过神来,看向地上那竹筒。
竟是任他处置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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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府的路上,一向话语极少的孙程破天荒开口了。
主子,那诏
没有回应。
姜洵表情过于淡定,逼得向来八风不动的孙程,极快地把话给说囫囵了:主子,那诏当真不取么?
若有了那诏,回京即可名正言顺地举事,承诏即位、将拟假诏篡位的魏修给赶下去,甚至诛其命、抄了傅皇后母族,亦无可指摘。
姜洵只若有所思地沉吟:看来那季岫,便是当年外祖托诏之人。
这句后,直到回了会馆,姜洵再无他言。
更衣洗漱事毕,姜洵仰面躺在榻上,直直地盯着床顶的承尘,片刻后,他举起左手。
虽这会儿看不清晰,但他知道自己手中那玉牌缺了个角,牌面也现了几寸裂痕。
姜洵静静地躺在幽暗夜色的包裹中,就那样举着玉牌,也不知他究竟在看些什么。
直到手臂发酸,他才将那玉牌放在枕边,阖眼睡去。
呼吸逐渐平移悠长,姜洵开始发着凌乱无章、断断续续的梦。
那梦一开始,并不安谧。
起先,是他幼时的记忆重现。
嘻闹声中,他被一群孩童团团围住,耳边充斥着小皇上、小太子的讥讪之语,以及卖国辱民、克父克母的恶声嘲笑。
孩童的恶意总是不遮不掩的,这样天真的、肆意的嘲辱落在他身上,他虽茫然不解其意,却也明晓定然不是好话。
他攥紧了拳,脑子里演算着,若用武师教的那几招,能不能把这一圈人都给打趴下。
忽然,一道尖利的、不阴不阳的声音响起,嘻笑不停的孩童们个个都噤了声,吓得僵在原地。
他回头,见是自己那位皇叔负手站在不远处,静静地盯着他,目中,有狠厉之色一闪而过。
而在那之前,他曾将这位皇叔当作至亲。因为皇叔常去看望他,总是和颜悦色,对他嘘寒问暖,给他带许多宫外没有的、精巧至极的吃用之物。
那时,他尚且不懂那叫假仁假义,心里还总盼着皇叔来。皇叔来了,他便不用被逼着唸那些晦涩的书、不用去地下暗道中跟着武师习武。
那日,与皇叔一道去的,还有位比他小些的表弟,名叫魏言安。
小表弟穿着绣了蟠龙的大红纻丝袍衫,腰系玉带、脚踏皁靴,身旁宦婢环绕,处处,都彰显着他极尊极贵的身份。
且小表弟的模样十分神气,不仅对宫人颐指气使,所有人见到他,还都要恭敬行礼,包括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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