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您本家兄长来了。
巧茹丫头年岁尚小, 性子较桑晴要跳脱些, 听了前厅的人来报,还以为主子娘家来人, 是有什么头等重要的事, 便小跑着扬声传话。
人还未至,声音先来,十分突兀地划破室内平静, 吓得曲锦萱手下一颤, 那锋利的刀刃一偏,左手的虎口处便见了红。
呀, 夫人受伤了。撩帘入内后,巧茹见状,手忙脚乱地去寻药箱子。
该是意识到自己方才声音大了些,吓着了主子,上完药包扎好后, 巧茹愧疚至极,泪濛濛地请着罪:是奴婢错了夫人,夫人骂我罢、罚我月俸罢,不然奴婢心里委实过意不去。
曲锦萱摇摇头:不怪你,是我自己分了心。
她下了软榻,入里间换了身见客的衣裳,便去了前厅。
曲砚舟负手立在前厅中,几乎是眼也不眨地盯着她走近。
待人到了跟前,他一眼便瞧见那裹着纱布的手,眉间立时打起结来:怎地受伤了?
一时粗心罢了。曲锦萱岔开话题,问道:兄长怎地来了?可是有事要寻我?
曲砚舟盯了她两瞬,并未立马答话,而是看了跟在她身后的巧茹一眼。
早在听到他来的消息时,曲锦萱心中便有了三分了然,是以看了他的眼神示意,便出声支开了巧茹。
厅中唯胜兄妹二人。
曲锦萱伸手示意了下:兄长请坐罢。
曲砚舟静身不动,他仍是定定地盯着曲锦萱,眼中黑漆漆的,瞧不清是什么情绪。
对此,曲锦萱习以为常。
说起来,她这位嫡兄,也是对她好过的。
犹记得幼时,嫡兄还是位温和可亲的兄长,会维护她、上元社火中秋灯市这样热闹的节日,也会带着她和嫡姐一起出街。
嫡姐每每对她嫌弃不已,兄长都会温言良语、循循善诱,甚至在嫡姐欺负她时,他也会出手相帮。
记不清是从哪时候开始,许是意识到嫡庶之差,又许是被嫡母和嫡姐所影响,他突然变了态度,再遇见她时,便开始冷脸相对,要么一言不发、理都不理,要么,就死盯着她,好半晌也不说话,浑身上下,都写满了对她的嫌恶与不喜。
刚开始时,幼小的她还很是委屈不解,曾瘪着嘴问他为什么不理自己,他当时也是这样,冻着一张脸,两只眼睛眨也不眨地盯住她,直将她看得浑身发毛。
那时,他虽才十岁出头,但已是半大少年郎的身量,喉间也有了微微凸起,在面无表情盯了她好半晌后,用粗嘎的声音说了句:你与我并非一母所出,不许唤我作兄长。
气极败坏的语气,很是有些凶恶。
她吓得拔腿便跑了。回居院后,谷春告诉她,说兄长定然是嫌弃她庶出的身份,才那样训她,还劝她以后也离兄长远一些,省得讨他嫌。
听了谷春的话,她心里头憋闷难过,还蒙在被子里流过一晚的眼泪,可后来次数多了,便也想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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