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车出了城,行至白石坡,白石坡石壁嶙峋,草木连天,山风簌簌穿梭其间竟也生出几分清凉来,押解犯人的官差忍不住凑到一块儿小声谈论,“不会真要将这人押解到月童吧?”
“那自然不能啊,大人不是说还有别的人跟着么?要是真没人来,咱们直接回去就是。”
待至夕阳西下,押解假宋宪的官差也没等来什么人劫囚车,那些始终在暗处跟着,蓄势待发的杀手也算扑了个空。
但当官差们趁夜回城,推开县衙大门,却发现他们的大人孙继川被一柄长剑贯穿腰腹,钉在了“明镜高悬”的牌匾之上,一双没有焦距的眼睛大睁着,牌匾上淌下来的血都已冷透了。
与此同时,两辆马车停在亭江县往新络路上的林子里,马匹溪边饮水,徐允嘉在一旁捞水拭剑。
殷红的血液在水中晕散,剑锋落下的点滴水珠已不见丝毫血腥。
“为什么要杀那个县令?”
戚寸心放下车帘,回头看向谢缈。
“你可怜他?”
少年嗓音轻缓,目光从书页移到她的脸上。
“他有什么可怜的。”
戚寸心摇了摇头。
她虽说是想救宋宪,但在得知那县令孙继川当日抓了郑怀英后,第二日又将几个到囚车跟前去过的百姓找了个由头抓进牢里关着的时候,她便隐隐觉得有些不太对劲。
他们这一行人没有一个人是真正见过宋宪的,那日在囚车里的人也并未露出真容来,而之后她又让子意去了那些官差抓住宋宪的破庙里探了探情况。
有个小乞丐说那个人是几天前才到亭江县的,来了就往破庙里一躺。
“宋宪将军这么多年都不见踪迹,怎么就这么巧,我们才到亭江县,他就被抓住了?再说那通缉令是德宗皇帝在位时发的,到如今期限早已经过了,就算是那县令为了政绩硬要抓他,可他来得也太及时了。”
要是他们今日真去了白石坡,只怕就要落入圈套了。
“是他们小瞧了你。”
谢缈此时正在灯影里打量她,曾经在东陵围着柴米油盐酱醋茶打转的这个姑娘到如今已经大不一样了。
她已能在这般混乱诡谲的局势里,学得几分冷静从容。
“我不想成为你的累赘,所以我做什么事情都会跟你商量的,你不要担心我会不听你话,只要你说得有道理,我都会听的。”
戚寸心望着他,认真地说,“我们一起去永淮,也要一起回月童。”
而他的目光落在她的面庞片刻,原本冷淡的眉目好像因为她这样的注视,这样的言语而平添几分欢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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