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心思,真是难以揣摩啊!
事已至此,程士诚反客为主安排起来:“阿陶爽快,女中豪杰非你莫属。既然如此,现在就将顾司丞搬到我家庄子里去吧。阿陶别急,你听我说,他拔了刀,总要将养一两日的,你这里药品不全,女眷居多,总是不方便些。”
做出拔刀的决定,像是耗费了她的全部心力,陶心荷此时闻言唯有点头的份儿,不自觉将目光转回到顾凝熙身上,描摹他的轮廓,看着伯府中人巧妙避开伤口,熟练地连人带被裹抬起他,向门口走来。
避开几步让他们通过,陶心荷还觉得晕眩,直到被程士诚板住肩头,她才收回眼神,抬头看着即将主宰顾凝熙生死的这个男子,眸子里茫然失焦。
程士诚并没有因为阿陶此时的乖顺而窃喜,他感同身受地明白陶心荷的混乱思绪,知道她不是接纳了自己,只是忘记了闪躲而已。
“阿陶,我方才说的冠冕堂皇的话,你忘掉吧。我救顾司丞,是为了你。请你牢记这一点,不然我不必如此揽事的,对不对?我知你一时旧情难忘,我替你救他一命,换你一个心底清爽,换一个你们不再藕断丝连,不过分吧?”
“我没有什么旧情难忘……”陶心荷微微侧头,目送顾凝熙一行,包括识书、识画消失在视野之外,咽下催促程士诚快去拔刀处置的话语,微弱反驳。
程士诚放开拢在佳人肩头的双手,平息了一下身体躁动,真心诚意地说:“你心自知。阿陶要记得,顾凝熙府上已有莫家姑娘。而我伯府随时等着迎接你入主,你会是唯一的女主人。别的不说,我若救人有功,以后你能不能不要避而不见,试着给我个机会?”
陶心荷根本没心思同程士诚嚼缠这些细碎,敷衍着:“救人要紧,哪怕他不是顾凝熙呢。伯爷说是不是这个道理?我随您过去吧,请抬步?”
程士诚知她其实是放心不下顾凝熙,却故意夸大其词:“要给顾司丞拔刀,必然脱他上身至完全赤/裸,男女授受不亲,你又不能待在现场。不如留在此处善后,待我传信给你吧。”
“可是……”
“哦对了,看我多半是眼迷了,房里原来还有一位伤患,那便是顾司丞堂兄——顾编修了吧。阿陶你留下来,安置他去吧。乖,听我的话,你若过去,我想着你就在左近,便会心神不专,七分把握说不定要减少。”
陶心荷讷讷止步,眼角隐约有泪光闪烁,无言目送程士诚向她挥手,犹如要上战场的将军一般,昂首阔步走了出去。
“求漫天神佛,保佑顾凝熙活下来吧。”陶心荷不知道自己有什么立场为他祈福,只能放在心底默祷。
晴芳先前看到顾司丞被搬出来,以为要送上伯府马车,正要指路,却见他们扬长而去,然后又见居士立在房门口,身姿僵直,一动不动,一时不明所以。
半晌之后,她才凑近陶心荷,细声问:“居士,顾司丞被送到哪里了?伯府马车还在备着呢。”
陶心荷目光悠远,像是要一眼看到顾凝熙所在一般,呆板应话:“程士诚说,大约能救他,搬到他们庄子去了,还不让我跟去。”
晴芳大惊失色,伯爷摆明姿态要追求居士,现在居士心底不可说之人落到他手中,能讨得了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