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像是终于找到了一丝趣味,若是一向谋算诸事的谢世子,陡然在一刻发现,日后自己所有谋划的戛然而止,都源于乞巧节那日那一场无足轻重的赌约,都源于跪于城墙之下依旧算计的三日三夜。
他会如何?
想想便很有趣。
而至此,楚映枝也终于在曲折之中,寻到了一条绝佳的道路。
她站在路的半途,回首,是那日撞破的赌约;尽头,是不知如何模样的谢嗣初。
无论是那日宫殿内,因为谢嗣初冒犯,被刺进的那一刀。还是清水寺路途中,被绑后他来营救,在墨沉和他之间,她选择墨沉,放弃他的那一刻。
这些相较于她所受到的伤害而言,又算什么呢?
楚映枝轻声嗤笑。
不过是皮肉之苦,心灵之痛。
她始终未能原谅他。
就像她始终无法忘记那场将一切变为残垣的大火,她亦在门外得知他接近真相的那一刻,决定对他永恒地怨恨。
从那日缓缓走下城墙的那一刻,她便是决定。
她将,一一奉还。
就像他曾经为了赌约接近她一般,如今她亦要为了权势,接近他,利用他,毁灭他。
而他永远不会知晓。
她这一世,原是为他而来。
*
十日后,承恩王府内。
“禀世子,太子殿下来访,如今已经到了前厅,一同前来的还有墨小将军。”
侍卫垂头,说话干净利落,一言一行规范极了,丝毫不像是普通家卫的模样。
谢肆初将自己隐在黑暗之中,脸上没了往日的温和,良久言道:“领太子殿下前来。”
侍卫听命,这便是不见墨小将军的意思了。他们只负责听命,随即便退出去。
伴随着一阵清风,屋内的烛火倏忽,谢肆初咽下了喉咙中的咳嗽。腰间那处伤,几经波折,即使修养了十天,如今亦尚未完全痊愈。
他却不太在意,直到纸上缓缓浮现枝枝的轮廓,沉默的眼中,突然多了些欢喜。他这些天,一直在试着将枝枝描绘出来。
前几天都不太满意,虽然面貌已经极为相像,但是神韵总是少了几分。他儿时擅长丹青,如今只能算平平。大几天心思都在这宣纸上,描绘出来的枝枝模样,才终于多了些神韵。
他轻轻抚摸着纸张,在门被敲响的那一刻,缓缓用洁白的宣纸盖上。看着那滴未干的墨被一点点晕开,他扣着玉扳指的手轻轻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