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药性温和,不伤身躯,所以光是那一碗汤药还不能完全达到效果。
之后的三五日,贺离恨几乎每日都要尝到这种酸苦的药味。身边的侍奴皆不敢言,视野范围之内,只有梅问情日夜陪伴,还有事事周到的小惠姑娘前后照应。为了保持清净,他身边并没有安放太多人。
他病了一场。
这病起初还隐匿无形,让人只觉得是他伤心过度的缘故,连亲自照料他的梅问情都不曾察觉出来。她时常环抱着对方,让贺离恨将自己的重量放到她的怀中,沉默而温柔地喂药,给他准备蜜饯糖果、甜腻糕点,希望能冲刷掉些许苦涩。
室内的香也都换过了,熏香带着微不可查的香甜味道,从前梅问情嫌腻,如今也不说什么,如果这些东西能有用的话,她什么事都能容忍。
然而,即便换过了这么多的细节,即便将药炉都拿得远远的、从不出现在他的视线里。贺离恨还是总能恍惚间从舌尖泛着那股汤药的味道,挟着一点儿咬破舌尖的腥甜,幻觉似的出现,让人如鲠在喉。
梅问情写了很多调理他身体的方子。
她身在此中,也以凡人之身陪伴他,想要完满白头偕老的百年心愿,然而凡人之身平日里用来还好,到为人考虑的时候,就显得格外脆弱。光是这半个月下来,梅问情的精神就损耗了大半。
半个月后,贺离恨的身体状况看上去好得太多了,除了时常走神之外,似乎也从伤心中缓过劲儿来,时值夏末秋初,一双熟悉又陌生的手重新触碰到她的腰带。
梅问情的动作停顿了一下。
从前贺离恨也常常亲自服侍她穿衣梳妆,这是正室对妻主的责任。但那件事结束之后,她一心都在贺郎的身体上,就没有再注意这件事。
仔细想来,对方仿佛也有许久没有这么做了。
晨光穿过木窗的格子,透过烟罗轻纱映在台面上,余光照着她身上的这件亲王服饰,凤凰图腾火焰般地在袍角燃烧,镶金的扣带围在腰间,比其他的衣衫都更华贵、庄重。
她垂下手,摸到贺离恨有些发凉的手背。
“……王主,”他说,“代我……问一问我娘亲身体康健。”
“好。”梅问情道。
“我知道这一切对你来说,都是一场游戏。但是对于我而言,父母姊妹,亲眷友朋,对我都很重要……”他的声音慢慢低下去。
梅问情转过身,一手搂住他的腰,另一手捧住对方的脸颊,微微抬起,两人视线相触,她忽然亲了亲贺离恨的眉心:“我从没觉得这是游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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