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问情松了口气,把人扶着躺下,除去鞋袜外衣,盖好被子,又想起门外的醒酒汤和热水估计已经凉了,应该重新再要点热水给他擦手擦脸,然而一转过身,刚刚被闹腾了半天的脑子突然冷静下来,猛地浮现出他刚刚说得那句——“我有孩子了。”
她的脚步忽地顿住。
这是醉话,还是……这几天贺郎这脾气口味,确实都有些不一样,一般情况下,这酒其实也不至于这么影响他,会不会是……
可他真的有了,为什么不告诉我呢?
因为没有名分?没让徒弟们拜会他这位阴阳天宫的主君?……不对,他根本不相信我的身份,也不在乎什么世俗眼里的名分。还是我这几天又惹到他了,这人一生气,就不想说?
梅问情的脑海中瞬间杂乱无章,冒出一万个问号来。她的脚步刹了个闸,转过弯儿,又坐回贺离恨身畔,温声附耳询问:“宝贝贺郎,你跟我说,你刚刚说的有孩子,是不是真的?”
贺离恨没应声,好像这话根本就没传到他不清醒的神经中枢里,而是抬手抱着梅问情的头猛亲了一口,钻进被子里了。
梅问情:“……”
她摸了摸脸,决定软得不行来硬的,从被子里扒拉出他的手,抬指按在手腕上。
空气静谧了几息。
梅问情强硬地按着他,贺离恨才没缩回去,她的手一松,他便飞快地缩进被子里,把自己团成一个球儿。
只剩下梅问情一个人在房间内迷茫、思索、凌乱。
他怀孕了?
梅问情站起身,在地上走了几步,这客房太小走不开,又只能折返,停在床头,看着榻上的一大团,不知道从哪儿涌上来的情绪,有点气着了,道:“你怎么不早说?”
要是没有喝醉,他还要瞒到什么时候?难道要效仿那些具有年代感的话本故事一样,揣着一个崽子落荒而逃吗?
也不对,那种故事里的妻主都残暴无道,我是那种人吗?
人生有这么无常吗?
梅问情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她被贺离恨胡搅蛮缠地闹了一通,衣裳早就扯得一片混乱,想着一会儿得出去要热水,便从储物法器里拿出一套衣服来,压着脾气一边换一边看他,趁着这人醉了睡着,嘴下不留情地批评道:“有你这样的吗?你怀得是你一个人的不成,说不告诉我,就不告诉我?”
她想了想,觉得不平,道:“你们魔修的脾气就是大啊,我哪里让你没有安全感了,哪里去拈花惹草了?就算有错,你跟我说不行么,非得赌气?”
梅问情换了身道服,抬手撩起头发,将玉质道冠戴上,一根簪子锁住发髻,消停了片刻,又忍不住开口:“什么我不让你要孩子,我对你一心一意的,哪会……”
她说到这里,想起在人间时口快说得几句闲话,气势突然弱了下去,但顿了顿,仍旧批判道:“总而言之,你这事办得不对,别想让我给你好脸色看。”
说罢,正整理好仪表,没等出门,榻上那个被子里的一团儿就向一侧滚了滚,差点摔到地上,梅问情连忙挡住,把对方抱了起来,扯开被子看向他的脸,在贺离恨睡着了还不安分的手背上狠狠亲了一口:“……小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