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半夜遇刺沾时染了血迹,沐浴后发丝还未干透,此刻只用玄色绸带简单束起,剩下一半随意披在背后,鸦羽一般的既黑且密,越发衬出了他的面无血色,唇色惨白。
多病公子不束冠发,燕居调香,原本该是再慵懒闲适不过的一幕。
但许是是粘腻的血腥气还未散尽,放在周沛天的身上,却只觉其漠然似雪,反而更添阴骘。
陈锋正了面色:“千金之子,坐不垂堂,殿下不该亲自出手,若有个万一可怎么好?”
这是在说昨夜的刺客,那刺客出手之前便被发现,当时分明已有护卫拼死抵挡,周沛天却仍然亲自冒险杀敌,也是因此,才沾染了半身血迹。
“你也来拦我?”周沛天的神情阴郁森然。
陈锋一顿,也?
难不成除了他,这静平宫里还有这么大胆的?
疑惑之余,陈锋倒也没硬来:“几个蟊贼,何苦脏了殿下的手?”
这也是实话,殿下天性喜洁,轻易不愿沾染这些血腥污秽。
其实此时还是好多了,殿下不过是嫌恶污秽,有必要时,便是剥皮点灯也不过寻常。
放到年幼的小殿下,不单手白,胆子还小!莫说杀人了,他教导武艺时带死囚过来试手,殿下那手都还直打颤!
直到现在,陈锋都还记得第一次见到小殿下时的情景。
唇红齿白,眸若点漆的年幼皇子,即便顶着灾星降世、先帝转生的虚幻名头,但在他眼里,仍旧不过是个聪慧至极,却被头疾与身世折磨的稚嫩孩童罢了。
那时的陈锋不是不失望的,他年少成名,身负先帝大恩,来静平宫当这卫军统领,除却尽忠报恩,自也是有一番抱负的。
小殿下聪慧仁德,若能顺顺当当的继位,必然是一位优秀的守成之君。
但偏偏殿下是姓周的!当今的天下,这样的性子,能在当今陛下的手下保住性命就不错了,还能指望什么呢?
那时的陈锋也压根没有更多的指望,只想着护殿下长大出宫,为先帝留下这一丝血脉,便安心卸甲归乡。
直至三年前,刚刚十三的殿下被自幼信重孺慕的乳母投毒,险些不治,九死一生能起身后,便坚持要独自去地牢向乳母问个清楚。
为了以防万一,陈锋亲自守在地牢门口,清楚听到牢内传来一句嘶喊:“殿下的亲娘都下过手,殿下何必强求奴婢一个奶娘!”
陈锋闻言一惊,正想避讳退让,便紧跟着听到了枷锁沉沉坠地的余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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