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等他自己到了此刻,遇到这么一个流泪的姑娘,一向不为外事所累的宋二少爷,也有些手足无措起来。
而沈怀玉的眼泪,已经不完全是为了廪生、哑叔和厌雀所流,而是想到了六年前与宋临云初遇时的自己,也是这般浃肌沦髓的痛苦。
那时候的宋临云出口嘲讽,与现在的温柔大相径庭。唯独不变的是,他仍是当年风流明丽的少年郎,未有丝毫改变。
“别哭了。”宋临云抬手替她抹泪,叹了一口气,声音有些低沉地接着道:“……我会心疼。”
虽然是为了别的男人,但是宋临云此刻的心疼却是真真切切的。他看过巧言令色的沈怀玉,看过她设计杀了郭佑之,看过她善于骗人却狡黠的眼睛,看过她戏弄别人,却是第一次看她落泪,所以才这么……心疼。
说来可笑,他生来活得随心所欲,从来都懒得顾他人的看法,却因为一个姑娘的眼泪折戟沉沙,溃不成军。
沈怀玉将踩在濮才良后颈的脚抬开,上前想要解开廪生手上的绳子,因为她的举动,原本就有些嘈杂的私牢更加喧嚣,各种求救和讨饶声不绝于耳。
“我来。”宋临云叫住沈怀玉,然后将扇子甩了出去,足足有婴儿手臂粗的麻绳居然被瞬间割断,廪生也瘫坐在地,他的髌骨已经被剜去,再也没有站起来的能力。
而廪生却没有管自己的腿,他看着沈怀玉,一字一句又重复了一边:“你,为什么,哭了?”
他的眼皮上全都是血痂,肿的几乎看不原本的形状,但是沈怀玉还是能看到他执拗的,熟悉的眼神。大概是从小一起长大,沈怀玉猜测廪生肯定起了怀疑,觉得自己有些熟悉。
但是现在,在宋临云的面前,沈怀玉还不能和廪生说清楚这件事。
沈怀玉颤抖着抬手碰了碰廪生被剜去的髌骨处,“疼不疼?”
廪生看着面前这个陌生的姑娘,他有种直觉,这个姑娘认识自己,并且还有着不轻的渊源。她的身上有种似有若无的熟悉感,捉摸不透却又呼之欲出。
直到廪生看到了在沈怀玉腰上挂着的衔鱼玉佩,他神色一凛,伤痕累累又干瘪的手握住沈怀玉,急切地问道:“这块玉佩怎么会在你身上?你究竟是谁?你怎么会在这里?”
宋临云垂眸看着廪生抓住沈怀玉手腕的手,抿了抿唇,看到沈怀玉的神色以后却什么话都没有说。
沈怀玉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廪生的这个问题,但是还没等她说话,宋临云之前插在大门中卡住门口的箭簇却突然动了起来,似乎是有人在试图开门。濮才良听到外面的声响,挣扎着从地上起来,呕出一大滩血。
外面的暗卫终于发现了这里面的不对劲,纵然是宋临云再怎么厉害,那也必定双拳难敌四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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