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他们发出银铃般的娇笑,端着白玉酒杯,又缠上了顾朝雨。
宋鼎鼎身边没有小倌,许是裴名体谅她是男的,便将小倌匀了一下,一半分给了顾朝雨,一半留在了自己身边。
这份体谅和关怀让她感动不已,甚至还有些想痛哭流涕——母胎单身又能有什么坏心思呢,不过是想体会一下左拥右抱的感觉罢了。
她正琢磨着要不要叫来倌夫,再喊两个小倌过来伺候,门外便走进来一个唇红齿白的美少年。
少年身着杏色薄衣,一袭乌发用竹簪别住,手里抱着一把箜篌,低眉顺目施施而来。
他眼眸飞快的左右观望一瞬,依着直觉,将视线落在孤身一人的宋鼎鼎身上。
没等她招手,他已是快步上前,落座在了她身旁,屈膝作揖:“小生吕察见过女君。”
对于面前这个少年的自称,宋鼎鼎觉得有些稀奇,遂丹楼里其他小倌都自称小人,奴家,或妾身,独独这个叫做吕察的少年自称小生。
宋鼎鼎看着他:“你是读书人?”
他愣了一下,沉默半晌后,垂着头低不可闻的‘嗯’了一声。
吕察是遂丹楼里刚来没多久的新人,被倌夫当做花魁招牌培养,但他自恃清高,遭了不少苦,经常被遂丹楼里其他的小倌欺负。
他那轻轻的一声嗯,很快便招来了身旁小倌的嘲笑,他们面带讽刺,五官略微扭曲,声声刺耳讨伐着吕察。
“咱们得赶紧供起来吕察,没准吕察考个功名利禄,连带着咱们也要鸡犬升天呢。”
“可不是,谁不知道咱们遂丹楼里有个清高的读书人?偏就是读了一肚子的圣贤书,却连男子无才便是德这句箴言都没听说过。”
“生了条贱命,又投胎投成了男儿身,如今因为姐姐没钱娶亲,便被卖进了遂丹楼做妓子。能嫁人生女已是上天恩赐,还痴心妄想做什么读书人,真是可笑!”
“读书有什么用?还不如趁早赎身嫁人,若能为女君开枝散叶,生下个宝贝女儿,那下半生也算是有着落了。”
……
吕察的脑袋越垂越低,他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他只是喜欢读书识字,为什么他就必须要趁早嫁人生女,为什么只有嫁个好人家,他后半生才算是有着落。
为什么他们同为男子,却要贬低自己,若是想识文断字、自力更生,不愿成婚生女便会被当做异类谩骂打击。
为什么……这世界对他们有这么大的恶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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