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灵卿到底是个Omega,四拳难敌重手,只能咬着牙反抗。
不到片刻,他的身上、脸上便都落了青紫的伤处,眼角肿胀破裂,连带着嘴角都渗出血液,但一双瞳仁熠熠生辉,如脱水而出的玉石,清澈淡然。
他趁人不备,猛地拾起地上的碎瓷片,在众人的惊叫与混乱中,用力割伤了许虞烟的脸。
鲜血淋漓的伤口从许虞烟的鬓角蜿蜒至下巴,堪称皮开肉绽,惊起一声惨叫。
许虞烟作为女子,平生最为爱美,此刻再也无暇顾及他,捂着脸催人去喊医生。
许灵卿颤着手,眼尾泛红,只觉走在悬崖边,向左向右都是为难,灵魂撕裂,片刻后当啷一声扔掉地上的碎瓷片,只觉泪水朦胧了双眼,顺着脸颊一点一点往下掉,又被他慢慢抹去。
他转过身,扶起地上的许正燃,背着这个曾经短暂地照顾过他的老人,一步一步,步伐摇晃却坚定,慢慢走下楼。
无人敢拦。
他背上的许正燃病了太久,看上去身形消瘦,松松垮垮,鸡皮鹤发,在他后背佝偻成一团,眼睫颤动,呼吸微弱。
许灵卿背他时蓄了十分的力,如今却只堪堪用上七分。
周遭安静的让人有些不适应。
许正燃在许灵卿粗重的呼吸中,短暂地清醒了过来,像是意识到了什么,试图用手抹去许灵卿鬓角的汗水,却连手也抬不起来。
片刻后,他只能放弃,无声动唇,艰难地吐出几个字:“小灵卿.........爷爷不能,不能陪你了。”
“日后不管你身在何处,又听到了什么,都要,都要记得..........你是我承认过的,许家的孩子。”
“还有,很感谢你的.........”
许灵卿木然背着他,既没有回头,也没有回应,却在凝神听着许正燃的后半句话。
然而,对方像是终于力竭般,再也吐不出任何字句,颤着声吐出一堆无意义的音节,随后口气一松,彻底闭上了眼。
许灵卿身体陡然一僵,浑身血液如被冰冻般,连带着头脑都发僵发木。
他似乎根本无暇去思考许正燃话里的含义,满脑子乱糟糟的,只觉一颗心不断往下坠,往下坠,血液里像灌进冰冷的泥浆和风,令他浑身发颤,手脚僵硬。
身上像背着一个湿重的棉花,冰冷发霉,似乎还能闻到黄泉路上行将就木的气息。
许灵卿不敢松手。他突然有些想哭,又有些想笑。
笑的是自己居然也会有一天反抗许虞烟,还把场面弄得这样难看,自嘲不已;哭的是不知许正燃如今是否还存活,内心惶惶然。许灵卿的思绪如同一团散落在地毛线,乱成一道死结,面容恍惚,只知道机械性地迈着脚步,背着许正燃逃离许虞烟。
身形摇摇欲坠,他的思绪似乎陷入了一个怪圈,再也无法有一个正确的判断与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