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郡主接到死讯那日,活像是天崩地裂一样,在他怀里哭得天昏地暗几欲昏厥。
少年傅长凛不忍地拧了拧眉,似轻叹一样道:“我从未见过,她哭得那样凄惨……”
楚叙白动容一瞬,却仍旧决绝道:“别告诉她……倘我就此死于剧毒,便请你瞒她一世,权当我早死在那场暴雪中了罢。”
就此做一个废人受朝廷的矜悯与供养,于他而言,与死无异。
“倘我有幸偷得余生,自会亲自回去见她。”
傅长凛默然许久,终究只得颔首应下。
临王府上下逐渐开始尝试接受他的死讯,以无言的方式消解着如此切肤之痛。
若非这场突如其来的雪崩与迫在眉睫的山崩,傅长凛大约仍咬牙苦守着约定,不教小郡主窥知分毫。
而今时今刻,楚叙白已只余最后一次治疗。
捱过这最后一次药浴,便可将腿伤全然治愈,再不遗半点余症。
古先生早已煮好了药浴的汤水。
楚叙白正待踏入其中时,地面上却忽然传来凌乱的叩门声。
并非傅长凛与他约定的暗号,楚叙白置之不理。
只是下一瞬,却霍然响起了那串熟悉的节奏。
外头才有一场雪崩卷过,此刻响起的敲门声,大约是困死前所能为的最后的求救了。
楚叙白不能坐视不理,便暂且将治疗延后,出去开了门。
小郡主默然听完了全部的故事,抹着满眼的泪花,怯懦却坚定道:“我等哥哥回来。”
谁也劝不动他的,小郡主垂了垂眸,黯然想道。
古先生为傅长凛仔细包扎了伤口,又开了个方子交代小郡主照此煎煮。
尔后便捧着他的宝贝医箱,将楚叙白揪入了另一间暗室里。
木门将阖之前,古先生忽然探出头来,不知从何变出一盒脂膏塞在小郡主手中,絮絮唠叨了些甚么。
小郡主一字未明,含泪挤出一个泠然的笑来,福了福身。
接着便是漫无尽头的等待。
傅长凛尚在沉沉的昏迷之中,小郡主心神不宁地煎好了药,费了一番折腾,才颠三倒四地勉强给他灌下去。
她全然不敢放空自己。
安置妥当了傅长凛,便烧来热水擦净身上细碎的伤口,像个没人疼的小可怜一样,很是努力地为自己上了药。
小郡主终于摸清了这片暗室的每一个角落,尔后再无事可做。
她遂抱膝守在傅长凛榻畔,望着明灭的炭火怔怔出神。
室内烛火垂垂燃尽时,那扇紧阖的门终于有啪嗒一声轻响,缓缓从内部打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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