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在我手里?”纪询又问。
“不,在安介手里。”孟负山冷笑,“像极了安介良心不安,畏罪自杀。”
“他不会自杀。”
“他当然不会。”孟负山,“所以纪询,是谁杀了他?”
纪询重新闭上眼。他的思绪随着孟负山的叙述,渐渐又回到从前。
但这份从前似乎完全隔绝在他足以自傲的记忆力之外,也许酒精在当时已经侵吞了他太多的理智,他再度回忆,只觉得那座城市的街上永远笼罩着一层自己根本看不透的厚重迷雾,他所进的一家家酒店,全部开在漆黑的角落,一家家的门脸,像一张张光怪陆离的巨口。
还有……还有那座山,那座庙。
不知是不是记忆在随着孟负山的复述,自动补全细节。
他走在浓雾中,浓雾的尽头,隐约浮现了一张慈悲笑靥。
他越走越近,终于看清,那是一张施着彩绘的神像的脸。
妈祖娘娘的脸。
第二三四章 山(4)
妈祖娘娘。
纪询将这四个字放在齿间缓慢地嚼一嚼。
他没有说话,孟负山也没有说话,一道冷凝的气流,正在他们中间回旋。
纪语的死,是他们中最坚固的联系。
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个坚固的联系,又延伸出了更多的支点和平衡,如孟负山在陈家树死亡中的疑点,如纪询在安介死亡中的疑点。
安介的死亡,有两种可能;就像陈家树的死亡有两种可能那样。
一种有人杀了安介,嫁祸给他,这是有端倪的,无论是安介巧到好处的国外之旅,或是安介对于妹妹见面之初没有道理的处心积虑,都显示着安介背后还有一个影子。
这是谁的影子?
另外一种可能,安介是他杀的。
他的浑浑噩噩,他的心有不甘,驱使他最后拿起了屠刀……
妹妹淌着血的脸突然出现在眼前。
快乐的妹妹,鲜活的妹妹,无论在最初的回忆里出现多少次,最后都被瘦骨支离流着血泪的妹妹所取代,以及躺在妹妹背后,不能瞑目的父母。
这个苍白惨淡,浸泡血海敲响丧钟的世界。
“纪询,别急着找警察了。”孟负山淡淡说,“我们都有事情,不适合在这时候被警察关注……都走到这一步了,我们谁也不想功亏一篑。我来说说我查到的东西。”
纪询抽着呼出一口气。
他艰难地将神智从无法控制的过去拉扯回来,集中在孟负山要说的话上。
“陈家树不是幕后主使。幕后主使,叫柳先生,全名不知道,他拥有一艘船,有自己的武装力量,或许不是单独一个人操持这大笔生意。船停泊公海。上船需要中转,他们在不少港口有属于自己专门的船,想上船,必须是他们的熟客。船上提供赌博、杀戮、性交等非法活动。服务由船上的蒙眼女人提供。每一个女人都蒙着眼,怀疑她们眼睛被刺瞎或挖掉,她们恐怕还是非法器官买卖的供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