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客栈共高三层,一层是专卖酒水小菜的饭铺,二层三层则是客房。
父子三人的客房设在三层楼上,屋外有一处高台,可供入住的客人在此凭栏远眺。
安顿好了小团子,毫无睡意的君臣二人携手走到屋外的高台上临风赏月。
望着远处灯火阑珊,韩墨初倾身靠在顾修怀中眯眼笑道:“云驰想问什么便问吧,不必憋在心里。”
“问什么?”顾修从人背后撑开双臂,扶住人凭栏的双手,温柔的贴着人侧脸,在人耳边压低声音道:“子冉想我问什么?”
“自然问我昔年入京当日究竟去了何处,又为何要去那里了,难道云驰不想知道么?”
“子冉不想说的事情,我向来从不过问。”顾修平静的摇摇头,缓缓与他十指相扣:“我知道,在汴京城中门前有两尊石狮子的大宅院只有昔日忠勤宰辅韩明的旧邸,也知道子冉与他一样都姓韩,还知道子冉入京第一日是为了寻亲,综上所言,我心里都明白。”
“云驰心里明白,那便不介意么?我是走投无路才揭榜入宫的。”韩墨初转身靠着背后的木制栏杆,双手搭在了顾修的脖颈上:“韩明是间接害死云氏一族的凶手,而我是那个人的…”
子嗣两个字韩墨初没有说出口,顾修一手搂着他的腰身,一手托着他的脊背生怕他一个不慎栽到楼下去。
“韩明不过是先帝手中的一把尖刀,持刀之人才是真正的凶手。”顾修双臂用力,将人往自己怀中又带了几分:“子冉与那罪臣有何关系嚢祔?我的子冉是易鶨先生高足,是誉满江湖的逸安公子。子冉是我大周的股肱重臣,位列三公之首。子冉还是天子之师,皇子之父,与那个早已伏法的罪臣贼子除了同姓,再无半点渊源了。”
“云驰的话听着舒服,只是有些自欺欺人。”韩墨初环着顾修的脖颈与人鼻尖相贴:“其实,我这么多年还有件事一直都骗了云驰。”
“我答应过你,要好生宠着你,让着你,纵着你。”夜风微凉,顾修将韩墨初整个人藏在了自己怀里,不让夜风侵袭一点:“你想说的话我便听,你说出的话我便信。你骗我也好,瞒我也罢,我这个人,这条命都是你的。”
“我曾经对你说过,我是为了谋定前程而来,不想在百茗山上蹉跎一生。”韩墨初枕着顾修的肩头嘴角微微上扬,将原本预备在心中藏匿一辈子的旧事和盘托出:“其实,遖憤从一开始我便是为你而来。我的母亲是韩明花费十两银子买入府中的农女,而我也只是那个农女偶然生下的孩子,无名无份,无根无基。永宁一朝,京中兵变,家中主母悍妒,将我与生母推出府门。是云麾将军策马而来,救我于乱兵之下,又将我送与易鶨先生抚育教养。后来,我知云家获罪,将军身死。我自然要去替她拨乱反正,保她的孩子今生平安顺遂,心想事成。没想到这个孩子他实在与我太过投契,我想扶着他护着他,走得越远越好。我又怕这个孩子知道我曾经蒙恩于云氏一族,心里会有施恩不图报的包袱,所以我骗了那个孩子,瞒着那个孩子,我说我是因为别无选择才做了他的少师,其实我从始至终都只有他一个选择,只有他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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