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是什么人?”顾鸿抓着紧被的一角,眼神紧紧的盯着南曦的脸:“到底...是什么人?”
“奴才是什么人?奴才是一个被您害得家破人亡的人啊。”南曦毫不客气的答道。
“什...什么?”
“陛下您还记不记得,永熙二年岁末之时,那在北方边陲因军备不足冻饿而死的三万边军?”南曦站起身子,语气平缓,犹如娓娓道来:“奴才的父亲,便是这三万边军中的一个。父亲的军饷是奴才家中唯一的生存来源。您可知道奴才的母亲被那些追债的恶霸打死的时候,奴才几岁?您可知道奴才身为男儿却被强行抹了脂粉当做女孩儿卖入勾栏院是什么滋味儿?”
顾鸿的瞳孔越放越大,被南曦质问的一句话也答不出来。
“您就为了扳倒那个所谓的权臣世家,不惜赔上三万边军的性命。在您的眼中边军的命就不是命,百姓的命也不是命。我们都是蝼蚁,没有思想,没有感知,就算死光了也无所谓。” 南曦低眉看着君王,字字悲哀:“您是我们仰赖的君主啊,您是我们仰赖的君主啊!”
“朕宠了你十年...荣华...”顾鸿抓着被角,奋力的梗起脖颈:“荣华富贵都...给了你...你为什么还...”
“陛下,您为什么宠我您自己心里不清楚么?”南曦扬起嘴角无奈的笑道:“那是因为奴才只是一件精美的礼物。一没有背景,二不会有子嗣,没有心机又爱虚荣。您要的就是个能随时随地哄您高兴的玩意儿。至于荣华富贵嘛,您也就只给得起荣华富贵。所以奴才这样一个只求荣华富贵的人,您才喜欢不是么?昔年云麾将军爱您入骨,也不见她今日有什么好下场。您打心眼儿里就不会把比自己出身高贵的人留在身边,因为您骨子里就是个卑微懦弱的可怜虫!”
顾鸿想说些什么,可只要开口胸口便会如炸裂一般剧痛。他努力了很久,他想行使他君主的权力,把这个戳到他痛处的贱人就地正法。他是君主,他是这个国家的主人,他手握生杀大权,这个世上没有人可以忤逆他。
顾鸿抓着被角试图让自己从病榻上起身,但那种牵动全身的木然钝痛最终还是让他放弃了挣扎,体力耗尽的他颓然的松开了被角,无可奈何的合上了双眼,微弱的气息也渐渐的沉寂。
“陛下,您睡吧。奴才最后给您抚一曲。”
伴随着南曦悠扬的琴声,顾鸿这自有记忆开始所有遇见的人和事都在他的眼前闪烁而过。
从幼年时被兄弟奚落,少年时初遇云瑶,再到后来登临战场,登基称帝,四海臣服。他这一生可谓是波澜壮阔。虽然有遗憾,有痛苦,有多多少少的迫不得已,但他只是做了一个帝王该做的选择,做了一个帝王该做的一切。
他一直以为他是个成功的帝王,一个伟大的掌权者,一个福泽万民的君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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