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尚连谢恩的话也说不出来,泪流满面的跪在榻边磕头。崔尚自幼便跟在顾鸿身边,他是看着自己的主子怎么从一个不起眼的小皇子变成一个睥睨天下的帝王。他不懂政局上的对错,只知道他主子对他好,他便效忠于他。一个奴才能做到今日这个地步,天底下估计也就他一个了。
“陛下,要不要老奴帮您叫战王殿下他们过来?您...您...”崔尚悲痛欲绝,可还是强撑着要替君王办最后一件事。
“不必了,该交待的朕都交待过了。眼下雨这么大,别折腾他们了。让他们明日雨停了再过来吧。”顾鸿有气无力的咳了两声:“去...去把南曦给朕叫过来吧,他来了你便去睡,把精神养足了,明日起就要熬着了。”
崔尚领了这道口旨,在地上挣扎了许久才爬起来,拖起拂尘去外间传话。
大约一盏茶的功夫后,南曦公子抱着那把桐木古琴到了。
今日的南曦穿着一身全无杂色的白衣,脸上不施粉黛,头顶只用最简单的木簪束了一副半髻,大半的头发都散在背后。
不施粉黛的南曦容颜至多只称得上清秀,干干净净的眉宇间也多少有了些男子该有的英气。君王看了许久才看出他是那个他带在身边宠了十年的宠臣南曦。
“今日...怎么这样就过来了?”顾鸿的脸色灰白如纸,映着南曦身上那一身惨然的素色,显得格外的凄凉:“你也知道朕快走了是么?”
“是啊,所以奴才今日不想再装扮了。” 南曦将古琴平放在了君王床边的琴台上,神情无比冷漠。
“你...不必难过...朕会给你安置一个好去处的...”顾鸿抬手,想拉住南曦的衣袖,不料却被南曦一把躲开了。
“陛下将死,奴才心里很高兴呢。”南曦的嘴角勾起了一道残忍的弧度:“毕竟等了这么多年,能看到仇人濒死的惨状,心里自然是高兴的。”
“你...”顾鸿抬起的手悬在半空中,浑身不可思议的颤抖着:“你...你说什么?”
“奴才说奴才看到仇人濒死,心里痛快的很!”南曦随手搬过一张凳子,坐在了君王的榻边:“奴才伺候了陛下那么多年,陛下您连奴才是什么人都不知道么?”
“你...”顾鸿强撑着一股力气想爬起来,因为用力太过,他的嘴角边又溢出了一道鲜血:“崔尚...崔尚...”
“陛下,您别叫了。崔翁已经去休息了,您还是省点力气吧。”南曦温柔的压着君王的肩膀:“奴才不会对您不利的,奴才只是想好好看看您,最后跟您说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