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螭擒住了莲华的手腕。
莲华即将刺向他的刀刃,就这么硬生生僵在半空。
他用力挣动着手腕,神情烦躁,一口浊气不上不下,咬着牙道:“魔尊陛下……真不愧是人面兽心。”
“是。可人又如何,魔又如何,难道人就比魔高贵?”
玄螭力道弓虽横,没有给他挣脱的机会,反倒细细地摩挲起他腕口的纟工痕,
“人族总是冠冕堂皇,说什么正义之类的空话,把魔族斥为异类——可这难道不是因为,魔族别无选择?”
玄螭叹了口气,有些惋惜地看着他,
“难道你忘了,从前那些修士是怎样对待你的?你又是怎样口口声声说着,只想守护好身边的人、专心报答你的师尊的?”
玄螭步步紧逼,没有给莲华任何喘熄的余地,
“我就不该闭那百年死关,让你被伪善的世俗玷氵亏。真不知道你那妇人之仁的小徒弟是怎样给你洗脑的……万万没想到,我和你之间,居然也会有反目成仇的一天。”
莲华张了张口,像是要解释。
玄螭又截口道:“我头一回现出蛇身时,你曾经问过我,为什么从前不曾滥杀无辜,出关后却要血祭凡人?”
听见这句话,原本焦躁的莲华精神一振,现出肃容。
这是十余年来困扰他最深的问题,便是玄螭为何会心性大变。
他实在难以将那个滥杀无辜的魔头,和回忆里光风霁月的师尊,拼凑在一起。
——这中间一定是出了什么差错!
莲华怀揣着即将揭开某个谜团的心情,既激动、又惊惧,只听玄螭说道。
“杀死太上长老那夜,我的境界才刚突破化神,他却已是大乘圆满,差一步便能登天。”
莲华瞳孔微颤,抓住了关键:“所以你动用了……禁术?”
“自从夺舍人族少年的死躯、进入苍山剑派以来,我修习的一直是诛邪剑道,再未触碰过那些魔门功法——这是不是很像禅宗的老和尚们,总爱挂在嘴边教导人的两句话:‘洗心革面、改邪归正’?”
玄螭讥诮地道,
“直到那一夜,我为了杀死太上长老,祭出天魔真身与他对抗……压抑的魔气一旦苏醒,便无法维持仙体。”
“也正因如此,后来的那些年里,你坚持替我治病,我却始终不曾好转。直到我隐入后山闭关,在地底完成了蜕变,恢复魔躯。”
“立地成佛,只要放下屠刀——可从佛入魔呢?仅仅简单的一个过错,就能毁了多少年来积累的善果,把一个好人贬成恶魔、踩进泥里,永世不得超生!”
玄螭抬起头,望向昆仑海上空血色破碎的苍穹,像是对着天道,发出字字泣血的悲鸣控诉,
“天下大同、众生平等,你以为我不想吗?我身为天魔至尊,却坚持封印力量,从一个气窍不通的外门弟子做起,学习人族之道……为的不就是找寻能让人魔二族融合的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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