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春容的血。
祝眠避开堂上庭院迎面劈来的一干刀剑,直追出去。
在场众人稍有迟疑,追上前时已只能望见一点背影在连绵屋脊上翻越,转瞬便逼近城墙。
他一路追到城外。
或许是血已淌尽,前方再无血迹可循。
只驻足片刻,成群高手就已追赶到位,在他身后严阵以待。他转过身,目光在人群中扫过。刀枪剑戟、斧钺勾叉,各色兵器亮于眼前。
今日若不见血,怕是难走。
他提刀向前。
众人分开站位,封堵在他四面八方。
“一起上吧。”他迎着诸多兵刃,“省得麻烦。”
箭啸为令,刀兵齐出。
他挥刀斩去。将中的时,眼前骤然浮出春容的脸,苍白带血,彷如素净白花上洒落点点血斑。是他一刀斩落,令她命丧喜堂。是他疏忽大意,眼见她被人挟持遁去。
前行的刀悬停于空中,他心生惧意。
迎面而来的剑破开他的右臂,留下深可见骨的伤口。他想挥刀反击,恍惚间,那持剑者竟幻出春容的脸。倘若此刀斩下,他将再杀她第二次。
刀停。
背后又有四棱锏鞭打于脊柱之上,令他踉跄前扑。几步后,勉强稳住身形,他将刀换于左手,横在身前。一口鲜血喷出,淋上刀刃,悬挂如瀑,骤然坠落。
他仿佛听到春容轻唤,环视四面八方追寻,眼前只有茫茫血色。
一条长鞭缠他左腕,猛力拉扯,迫使他左手脱力张开。
刀落。
祝眠的刀,在众目睽睽之下落地。
众人错愕,望着不堪一击的人,鸦雀无声。
他无心捡拾佩刀,后退,再后退,直至退无可退,依靠着一棵老树,重重喘息。左手手腕脱臼,右臂深伤涌血,他握不住刀了。
可即便没有受伤,他也再握不住刀。
一杆长矛贯穿他的身躯,直直楔入树干中。鲜血顺着树干、长矛,如溪淌落,他面色苍白,又如冬日无阳天。唇角挂血,一如不久前呕血故去的春容。
春容,他想。
长矛被人拔出,他捂住伤口,沿着树干滑坐在地。低垂着头颅,未死,却也无生。最终是沈丛匆匆赶至,拦下准备取他性命的江湖客们。诸多疑点未解,沈丛需要他活着道明真相。
沈家院,郎中进进出出,姑且保住祝眠性命。
沈夫人在喜堂之上来回踱步,无数好友往返来回,送来的消息却都是寻不见沈轻轻与方羡鱼的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