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陛下驾崩了。”赵若歆回答。
赵鸿德脚下一个趔趄,跌坐到门槛台阶上。
“父亲?”赵若歆伸手去扶。
赵鸿德摆摆手,自顾自地跌坐在台阶上,恍惚了好一会儿,突然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你娘若是——”
他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赵鸿德跌跌撞撞地从地上爬起来,飞快瞥了一眼门口紧闭的煜字马车,低声问赵若歆道:“新帝是谁,永郡王么?”
“大行皇帝将皇位传给了煜王。”赵若歆说。
“煜王?”赵鸿德惊讶反问,眼眶中瞬间迸发出狂喜的色彩。
“是。”赵若歆点头。
“好,好,好!”
赵鸿德激动不已,狂喜之下连说了三个好字。然而不过转瞬,他的兴奋之情又尽数退去,不再显得激动。
便是煜王当了皇帝,又怎么样呢。
他赵鸿德确实是国丈爷了,可,可他们赵府已经“没了”。他这个国丈爷,并不能提携自己的家族,也没有后代可以培养。无论他是翰林大学士还是吏部侍郎,还是国丈爷,他都和田间的富家翁无异,甚至还不如田间的富家翁。
“赵大人。”楚韶曜从马车上下来,礼节性地主动问了声好。
换在平时,赵鸿德定然受宠若惊、诚惶诚恐,恨不得立刻跪下来向这位即将登基的新帝三跪九叩。
但现在,赵鸿德看见传闻中残暴不仁的煜王爷,至高无上的大晋新帝王屈尊降贵地主动向他这个二品官问好打招呼,他只是随意而敷衍的摆了摆手,连腰都没有弯下一弯:“本官去宫里给大行皇帝守孝了,你们自便。”
这敷衍的语气,仿佛他面对的不是残暴邪佞的煜王,不是即将登基的新帝,而只是一个寻常的世家子侄,一个疏离的远房小辈,一个他并不多么中意却不得不捏着鼻子认下的小女婿。
无欲则无求,无求则无敌。
赵鸿德心想,他如今连官都不想做了,他连病重中的大行皇帝都敢顶撞,他还怕什么新帝。他又不指望新帝能给他提供任何好处。
反正新帝是个怕媳妇的耙耳朵孬种,只要有歆丫头在,这耙耳朵就不敢给他这个岳丈半分真正的好处。
同样,只要有歆丫头在,这耙耳朵也不敢把他这个岳丈给怎么着了。
他还恭什么恭,敬什么敬,他孤家寡人一个的赵鸿德,以后谁也不奉承了!
赵鸿德昂首挺胸的走了,半分余光都没有多给楚韶曜,更没有多给他往日讨好巴结的煜王府仆役们。
“赵大人,气质好像变了。”栾肃疑惑地望着赵鸿德的背影,他刚准备和赵鸿德打招呼,结果赵鸿德压根就没搭理他,鼻孔朝天地径自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