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尚早,学堂里稀稀落落的没几个人。陈小侯爷一手吊着绷带,一手端正握着毛笔,正襟危坐地对着辛公体的字帖认真临摹。
辛公体豪阔大气,不似瘦嶜宝隶那般规整,又不似狂草泼墨那般肆意,在直抒胸臆之余又不失规矩,是许多豪气文人惯用的一种字体,也深受贺学究的最推崇。赵若歆除却女子惯用的簪花小楷,私下里就写就一手上乘的辛公字体。而陈小侯爷面前临摹的这本字帖,显然与她幼年练字时模仿的帖子同出一源,都是由贺学究亲笔写就。
赵若歆主动上前问安道:“陈小侯爷。”
“歆姑娘。”陈钦舟点头。昨日他还唤赵若歆为疏离的四姑娘,没有特地将赵若歆和学堂里的其他赵府姑娘区分开来,但今日起他便已经开始改用歆姑娘来称呼赵若歆了。这显然是含着比昨日亲近一层的意思。
赵若歆从陈小侯爷的态度里感受到了亲昵的断手之谊,她捡起陈钦舟写就的几张习字,挑眉笑道:“我还以为小侯爷今日不会来了,不想小侯爷竟然在这里练字。”
“我家世子爷一早儿天还没亮透就过来了,那会儿你们赵府门房上的小厮都还没清醒哩!”研着磨的书童耿满邀功地插嘴道,“一来就开始描字了,约莫都已经描了一个多时辰的大字了!”
陈钦舟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正色道:“小爷我愿赌服输,不会做逃兵。答应了要尊敬那老学究,就必定会做到。此前老学究让我每日提早过来练字,我都不稀得理睬,但既然现在要敬他,小爷自当听从他的教诲。”
“小侯爷有志气。”赵若歆意外,不吝啬的夸赞了一句,而后促狭道:“但既然说好了尊敬贺先生,就莫要再用老学究来称呼先生了。”
陈钦舟一秒破功,羞赧道:“这是自然,以后我会像晚辈对待尊亲师长一样对待那老、老贺先生的。”
赵若歆没忍住,抿嘴笑出了声,认为安盛府世子爷也不似昨日那般讨人厌了。毕竟是一起蹴过鞠和掰过腕的交情,此刻她再看陈钦舟便多了几分可爱出来,认为陈侯世子也不过是和以前的她一样,性子被养得天真烂漫罢了,其实并没有什么坏心。
陈钦舟见她发笑,脸红了红,也跟着笑起来。
而后便是正常的上课。
学堂里人多,虽然学生之间互相鲜有交流,男女学子更是彼此不对视,但每日里听着贺学究旁征博引的谈古论今,讲经史子集也讲许多趣事轶闻,叫人听了便聚精会神,无暇去想其他有的没的烦心事。
而每日下午虽是其他声名不显的先生在教授琴棋书画一类的杂艺,但也都别有意趣,且这些先生声名不显是跟赵鸿德和贺学究比较的,单拎出去他们仍然都是知名教习。
读书使人沉静,赵若歆只在学堂里复听了几日,便心胸开阔思绪清明,不再像之前那般烦闷了。也不会因为无婚嫁可备而觉得终日无所事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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