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觉得你很有福气?”楚韶驰侧目看着她。
“可不是嘛。”贤妃轻轻地替楚韶驰换上亵衣,蹲在地上给皇帝洗着脚,手上不紧不慢地替皇帝按摩着足底的穴位:“臣妾是天下最有福气的人。当初臣妾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洒扫役女,多亏了皇上厚爱,这才使得臣妾如今位列四妃。臣妾还不够有福气吗?臣妾每日里想着,都觉得自己好似活在蜜罐子里一样。”
“若是人人都能像你一般知足常乐就好了。”楚韶驰叹道,摩挲着手腕上的菩提珠子:“有的人明明已经坐上了全天下最尊贵的位子,却还总是不知足。”
贤妃轻轻柔柔地按着楚韶驰足底的穴位:“陛下可是和太后娘娘生了嫌隙?要臣妾说啊,太后娘娘年纪轻轻就守了寡,一个人带着个孩子,也不容易。陛下应该多体谅些娘娘。”
“朕何尝不知道太后不容易?”楚韶驰缓和了神色,“朕就是看不惯她成日里把先帝抬出来压着朕。况且,”他眸中神色复杂:“如今曜儿的腿也变好了。”
“那不是大喜事吗?”贤妃开心地说,“臣妾在这里恭祝陛下和太后娘娘了。”
“你倒是心宽。”楚韶驰觑了她一眼。
“那可不是?”贤妃乐呵呵地笑着,“若是没有太后娘娘,臣妾现在还只是个粗使丫头。这么多年,臣妾一刻不敢忘本,一直记着陛下和太后娘娘当日的提携。”
“唔。”楚韶驰不咸不淡的应了一声,从铜盆里抬起湿漉漉的脚,让贤妃给他擦干净。而后从床上站起,走到贤妃房里供奉的小佛像跟前,上了几炷香。随即伫立在佛像面前,沉默良久。
“陛下?”贤妃问道,“深夜露寒,可要早些上床就寝?”
楚韶驰陡然转身,望向佛像的狭长眸子里,不似往日那般蕴满虔诚和忏悔,而是酝酿着无边的怒火和猜忌,这份没来由的怒火太过触目惊心,让他保养得宜的白皙面庞都有些狰狞和扭曲。
贤妃心里一噔。
“歇下吧。”楚韶驰说,敛去眸里的神色。
“是。”贤妃乖巧地应了。
“曜儿的腿,总算是好了。”楚韶驰说,“可是朕,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开心。”
贤妃低着头,一句话也不说。
皇城里各宫的贵主已经歇下了,可那些参与守岁的宾客大多数都还在从皇城赶回家的路上。深夜寂静,车马铃铛的声音在空旷的大街上格外清晰。
翰林赵府的马车上,赵鸿德脸色阴沉得仿佛能滴水。
而他最喜爱的女儿赵若月,此刻窘迫地跪在车厢中央,随着马车的颠簸而不时的东倒西歪。她不得不在跪地的同时,双手用力地抠住地面。只有这样,才能避免在颠簸中滚落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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