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蘅,别看了,都出城门这么远了。”
官道上驶过一辆马车,车帘刚刚被放下,佟雅蘅红着眼圈靠在车壁上。车轮转动,青布帘随之微微颤动,就像她永远无法平静的心情。
佟祁锋叹了口气:“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你们缘分已尽,别多想了。韩澈还算有几分男子汉气概,主动写了放妻书,你就当这是场梦吧。”
佟雅蘅垂下眼帘,郁郁地道:“什么气概?我看他是巴不得见不到我。”
那天从巴滦回去,他整个变了个人,白天神情恍惚沉默寡言,操练打仗完回来,和她一句话也没有。晚上,根本碰都不碰她一下,不时说梦话,她躺在他身边睡得不安稳,自是都听见了,他清楚地喊着两个字,“绮璇!”
她受不了,和他多次激烈争吵。她把满腹怨愤化作最刻薄最尖锐的话语,狠狠地甩到他脸上。
“韩澈,你凭什么怪我和三哥?我们完全是为了你——我看,你自己也是为了你自己吧!你要是真想救她,谁也阻止不了你,你不是主将吗?到后来,你还不是下令杀了她,就像十二年前一样!”
她说着说着,不由得想起了那个人。深入险峻的巴滦山脉,拼死救下方巧菡的秦正轩。他在那么危急的时刻飞刀救人,把妻子像珍宝一样护在怀里。这才是最有情有义的夫君,和他相比,韩澈忽然就变得矮小而懦弱。
就算是她的三哥,也不会这样冒险,多半还要猜测妻子是否清白还在。
虽然阻止的人是她和三哥,可是……韩澈到底还是被劝阻成功了,不是吗?她也是女人,她在阻止丈夫为了别的女人冒险的时候,忽然发现了那个女人的丈夫对妻子矢志不渝的爱,她真是太羡慕了。
方巧菡嫁得好郎君,这算不算老天对廖绮璇的补偿?
佟雅蘅发现自己竟然同情起廖绮璇来。原先她都是站在韩澈的立场帮他辩解,可当狂热偏执的爱意日渐消散,与廖绮璇一样做了韩澈妻子的她,才发现自己的选择如此可悲、如此可怖。
韩澈真有那么爱廖绮璇吗?不。他杀了她,表面上看是为了打退外敌保护国家,可说到底也是为了打赢那场仗。有了战功,好处都让韩家占了。他实实在在地利用了所谓“深爱的”女人!
更不用说,在韩锐欺凌廖家父子的时候,韩澈根本没起到多少保护的作用。他愚孝之极,韩锐做得再不妥他也不敢说什么。
真正舍己为国的英雄该是廖绮璇才对,韩澈那时在先皇面前倍受宠幸,奏请给廖家嘉奖,有什么难的?可他没有。因为他怕惹怒父亲韩锐。
韩家人,多么无耻啊……
“四妹别灰心,”佟祁锋说,“韩澈现在只是个没甚用的参将,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在营里地位正尴尬着,你留在他身边还不是一样尴尬。再说,皇上圈禁了晋王府上下,作为姻亲的韩家也受牵连,能脱身还是赶紧脱身,这个韩家儿媳的身份有什么可眷恋的,我看韩夫人并不把你当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