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老爷听到人传讯的时候正在定颐堂里与文夫人说话,二人粗粗交流一番,略商定了上京事宜,就都有得忙了,文夫人另有事务要安排,家中诸事一时都不忙放下心,正有管事婆子进来回话,文夫人本打算命人传膳摆下,二人快吃一口然后各自去忙,这时文老爷外书房进来人传讯,道四姑娘在外书房等着老爷用膳。
文夫人先是微微一怔,然后就笑了,打趣文老爷道:“小囡囡这饭可不是白吃的啊。”
这时候巴巴地去外书房找文老爷用膳,能什么事都没有吗?要说有什么,锦心素来少求父母的,能张开口就一定是只有文老爷能帮上忙的大事。
这个节骨眼上,家里或者锦心又能有什么大事呢?
文夫人盘算一下,缓声道:“沁儿的身子虽还未大好,可要跟着咱们走一番倒也使得……无非是路上小心些罢了,到了就在府里好生将养一段日子,也能缓一缓,孩子都多大了,也舍不得将她一辈子都困在这方寸之地啊。咱们这几年惯常在家,她能出门走走的机会又有多少?有这机会……能出去走走也好。”
文老爷沉默抿唇,文夫人见了便轻轻一叹,待他起身走了,才对身边的妈妈道:“看着吧,老爷最拿沁姐儿没办法,这爷俩最终谁点头。”
妈妈也跟着她叹了口气,“沁姐儿可怜呐……”
“这孩子刚出生时,我们提心吊胆的,生怕她立不住。后来立住了,身子又逐渐弱了下去,这一二年你看徐姨娘消瘦了多少,都是为了沁姐儿担心。好在这孩子还真有命数运道,一次次绝地逢生枯木逢春……没准还能再有个几十年也说不定,如今不是已有了好转了吗?”
文夫人叹道:“只是受了这身子的拖累,这辈子都没有那为人妻母的运道了……想想对姑娘来说也算好事,出了门子,哪里还有闺中的好日子了,在家里到底比出了门顺心些。”
妈妈低声道:“可为女子者,不能为人妻、不能生儿育女,生来一回总有遗憾。”
“所以小丫头可怜,我也忍不住多疼她些。幸而她性子通达还看得开,倒不在意这些俗事,她这性子好,活得比咱们舒坦。”文夫人长舒了口气,似有感慨之意在其中,妈妈不大认同她这话,想说这种事情有谁能够想开看淡的,到底也没反驳,低头听着罢了。
对主仆二人这一番交谈锦心是全然不知,便是知道了也不过一笑置之——先不说她其实已经和人“私定终身”,算上前世堂都拜过了,便是没遇上贺时年,今生不嫁人她也觉着挺好的。
本来嘛,人生在世,总是自己心里舒坦最重要,若没遇上合心意的人,只为了世俗的眼光规矩而嫁人生子,有个什么意思。
说服文老爷其实挺简单的,文老爷一贯拗不过锦心,锦心少有求他的时候,难得一次有事相求,软声软语慢条斯理说得还挺有道理的,这谁顶得住?反正文老爷扪心自问,他是顶不住。
只是……“还是得问过闫老,看闫老说可以不可以才行。你的身子自己要仔细着,若想出去逛逛,到园子里住也好、或者看腻了这个园子,咱们再置办个景致好的也使得,只是一切要以你修养身心为要。无论如何,你的身子才是最紧要的。若闫老说可以,爹爹就带着你,咱们顺大运河一路北上,路上会有些着急,但此番安顿好家中诸事,可以在京中多停留一段时日,届时细细游览京城风光也很便宜。”
锦心乖巧点头,又软声道:“阿爹最好了!”